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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豆說:“所有的亮色都是虛擬的。”
孟小帥說:“那時候的電腦是什麼樣子?”
米豆說:“程序懸在半空中,用手觸碰就可以了,跟電影裡演的一樣。”
孟小帥說:“車能飛起來嗎?”
米豆說:“地面上只有行人,車輛全部在半空行駛。那場面挺嚇人的。”
我說:“說說你和勺子是怎麼活下來的吧。”
米豆說:“我們隨身沒帶錢,帶了也花不掉,錢已經不一樣了。後來,我們找到了一個救助站,雙雙裝聾作啞,就在那兒住下來。救助站的條件很好,跟個療養院似的,一切免費。”
我說:“你怎麼一個人回來了?”
米豆說:“那天,我一個人在街上轉悠,走到一家商場門口,我看到了一個人,她和我特別特別像,我就走過去了,想跟她打個招呼,沒想到,我們四隻眼睛剛剛對在一起,我就像遭到了電擊,一下就昏過去了,那感覺就像掉進了一個巨大的漩渦,不停地轉,轉,轉……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我醒過來,發現我已經躺在了羅布泊上,而且正是我當時昏過去的地方。”
我說:“你怎麼知道那是你昏過去的地方?”
米豆說:“看車轍。”
我說:“就是說,勺子一個人留在了100年之後?”
米豆有點悲戚地說:“我不知道他怎麼樣了。”
我說:“不管怎麼樣,你回來了就好。你先休息吧,醒了我們再聊。”
米豆說:“好的。”
中午了,羅布泊就像一口大鍋,下面又開始加柴了。
三個高中生回到了他們的帳篷中,米豆一個人睡在我的帳篷里,我和漿汁兒、章回、孟小帥、白欣欣都沒有睡覺,我們坐在中間的帳篷里說話。
漿汁兒說:“我有個感覺……”
我看著她,等她說下去。
漿汁兒說:“這個米豆突然回來,好像有點怪。”
孟小帥說:“我們能去100年前,她就能去100年後,沒什麼怪的啊。”
漿汁兒說:“跟那個沒關係。”
然後,她看了看我說:“周老大,就我們兩個人見過她,你仔細想想,她是不是和過去有點不一樣?”
我閉上眼睛想了半天,才說:“她換衣服了。”
漿汁兒說:“我說她的長相。”
我搖了搖頭,說:“過去我一直沒有仔細看過她。你感覺她的長相變了?”
漿汁兒沒說話。
我說:“我提示提示你,眼睛小了?……鼻子高了?……嘴巴大了?……”
漿汁兒說:“我真的說不清她哪裡變了,但是我敢斷定,過去那個米豆和現在這個米豆至少有2%的差異,這2%的差異都融化在了她的方方面面,比如長相、表情、語調……等等,很難說清楚!”
我說:“你這完全屬於疑神疑鬼。”
這天夜裡,白欣欣站崗。
我和米豆睡一個帳篷。
漿汁兒不信任她,章回和孟小帥和她不熟。
躺下之後,我說:“米豆,我得告訴你,你們的錢被我們燒了。”
米豆並不驚詫,她竟然淡淡地說:“燒它們幹什麼?浪費打火機。”
停了停,她說:“你不覺得那三個高中生可疑嗎?”
我說:“不是可疑,是很可疑。”
米豆說:“那你怎麼還收留他們?”
我說:“我在等著他們暴露出真面目。”
白欣欣在外面喊起來:“哎!什麼人!”
第四十四章米豆做了個怪異的夢
我立刻跑了出去。
白欣欣用手電筒朝遠處照著,並沒有看到人。
我說:“你看見什麼了?”
白欣欣說:“有三個黑影……”
我說:“你確定是三個嗎?”
白欣欣說:“確定。”
我說:“朝哪兒跑了?”
白欣欣朝東面指了指,說:“那邊。”
我快步跑到了那三個高中生的帳篷前,掀開門帘,用手電筒朝里照了照,於苟苟和夢野睡得四仰八叉,於旬旬沒有睡,他用手擋住了眼睛,小聲問:“誰呀?”
我說:“我。”
於旬旬說:“叔叔,你有事嗎?”
我說:“沒事兒,睡吧。”
我離開了他們的帳篷,對白欣欣說:“也許是類人……”
白欣欣說:“周老大,站崗很危險,你讓章回把she釘槍給我吧。”
我說:“不可以。”
白欣欣說:“為什麼?”
我說:“你有前科。”
白欣欣氣呼呼地說:“既然你們不信任我為什麼還讓我站崗?”
我說:“如果有危險,你至少會大喊大叫。”
白欣欣說:“那你把那把刀給我吧。”
我說:“也不行。如果把刀給你,我們就得加雙崗了,一個用來監督你。”
白欣欣說:“好吧,從明天起,我不再站崗了。”
我說:“我們沒幾個明天了。”
然後我就回到了帳篷。
米豆還沒睡,她說:“有人?”
我關閉了手電筒,說:“沒人,睡吧。”
米豆就不再說話了。
我又在黑暗中胡思亂想了——
明天應該是“六一”了……我們終於跨進了恐怖的6月份……余純順就是6月死在羅布泊的……
身邊這個人,這個詐騙團伙的成員,她為什麼一個人回來了?她是不是已經死了?
一直到了半夜,我依然沒睡著。
米豆開始磨牙了,聲音越來越響。
一個女人睡覺還磨牙嗎?
她可能太累了。
磨著磨著,她說話了,語調似乎很悲傷,具體聽不清楚。
我張大耳朵,仔細辨別她發出的音節:“……石頭剪子布……石頭……石頭……”
也許,她正在夢中跟人玩“石頭剪子布”。
她說:“不……不……”
也許,她說的是:“布……布……”
我放鬆了神經,希望趕緊睡過去。
她一直在含糊不清地說著夢話:“石頭……剪子……布……剪子……石頭……”
我感覺那就像搖籃曲,很快就迷糊了。
突然,我再次瞪大了眼睛,我從她的夢話里聽到了一個人名——小5!
她從來沒見過小5,為什麼會在夢裡提到她?
我曾經對她和勺子講過小5、叢真和碧碧?我使勁地想,怎麼都想不起來了。
她說:“被車撞了……我去醫院……趕緊叫人……”
也許,其他人對米豆講過小5,她把小5編排進了夢裡,我猜,她夢見出了車禍。
她開始狠狠地磨牙,不說話了。
過了一會兒,她又說起來,這次的語調很開心,但更像自言自語,我努力地聽,終於分辨出了一句比較清晰的話:“碧碧是個大傻瓜……呵呵呵呵……”
她一邊磨牙一邊笑起來,笑得我毛骨悚然。
我大聲叫道:“米豆!”
她一下就不笑了,帳篷里頓時變得安靜下來。
我又叫了她一聲:“米豆。”
她說:“嗯?”
我說:“你做噩夢了吧?”
她說:“嗯。”
我說:“你夢見什麼了?”
她說:“亂七八糟的,幸虧你叫醒我了。”
我突然問:“你怎麼知道小5和碧碧的名字?”
她愣住了,過了半天才說:“我叫他們的名字了?”
我說:“你叫了。”
她說:“我夢見他們了。”
我說:“你認識他們嗎?”
她說:“我只是聽你們說過。”
我說:“你夢見他們在哪兒?”
她說:“你容我想想……他們好像住在一家賓館裡,有個女人全天候跟蹤著他們……”
我說:“跟蹤他們幹什麼?”
她說:“不知道,反正那女人就像個影子似的,怎麼都甩不掉。他們很害怕,我也很害怕。”
我說:“你在夢裡是什麼身份?”
她說:“我好像就是兩個眼睛,飄在空中,始終能看到他們。”
我說:“你夢見的小5和碧碧什麼樣?”
她說:“小5十七八歲吧,胖乎乎的,很可愛。那個碧碧染著發,有點女氣……”
我很驚訝,米豆從來沒見過小5和碧碧,但是她夢見的小5和碧碧,跟本人基本一致!
我又問:“你是不是還夢見跟人玩‘石頭剪子布’了?”
她說:“你聽見我說了?”
我說:“聽見了。”
她說:“太嚇人了,對方是個男的,好像就是令狐山,他陪我玩‘石頭剪子布’,突然他從背後拿出了一塊石頭,說,石頭!然後就砸在了我的腦袋上。我昏頭漲腦地掏出了一把剪子,說,剪子!然後就刺向了他。沒想到,他從背後拿出了一張蒙屍布,劈頭蓋臉地把我蒙住了,說,這次我出布!……”
天亮之後,那三個高中生走到了我跟前,於旬旬說:“叔叔,今天你能送我們離開嗎?”
我愣住了。於旬旬、於苟苟:“離開?”
於旬旬說:“我們想去飛機墜毀的地方……”
我說:“為什麼?”
於旬旬說:“我們只有待在那兒,搜救人員才能找到我們。”
我說:“你們確定嗎?”
於旬旬說:“確定。”
另外兩個男孩子也說:“確定。”
我想了想,說:“好吧,把餅乾吃了,我送你們去。”
於旬旬說:“謝謝。”
我去發動車的時候,章回和漿汁兒來到了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