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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5說:“那她為什麼選擇跟他走了?”
我說:“那是為了保護我們啊!”
小5說:“我不這麼看。我倒覺得,他倆的愛情故事可以拍成電影!你看過《吸血鬼日記》嗎?”
我當然看過那個美劇,那是編劇編的,不是現實。我突然擔心起來:“小5,你千萬不要太浪漫,太天真!你千萬不要對你那個網友抱有什麼幻想,他是要害你的!假如他出現了,你一定告訴我!”
小5說:“周老師,雖然你和我爸一樣大,但是在我心目中,你是一個大浪漫大天真的人,心理上跟我一樣大。可是,嘿嘿,現在我終於感覺你像我爸了……”
我想坐起來,腿部一陣劇痛,我說:“你叫你爸上來,我要跟他談談!”
小5說:“好啦好啦,你別操心了,我不會那麼傻的。你休息吧,我回去了。”
我說:“有什麼情況,記得給我打電話!”
小5走到門口,回頭笑了笑,說:“知道啦,周老爹!”
小5離開之後,我依然不放心,強忍著疼痛爬起來,用一條腿蹦著走到窗前,朝下看去。樓下人很少,都是患者,正在曬太陽。我沒有看到叢真的車。
小5從樓道走出來了,有個長相陌生的帥哥從不遠處的花壇後跑過來,拉起了她的手,兩個人一起離開。
這個人是誰?
另一個令狐山?
我驚呆了。走著走著,那個帥哥突然回頭朝我的窗口望過來,和我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第十八章我跟令狐山面對面
小5是從青島來的,她在吳城不可能認識其他人。
就算她又認識了一個帥哥,短短几天,兩個人不可能親密到手拉手的地步……
那麼,這個人應該就是她那個網友!
不過我有點疑惑——混入我們團隊的那個令狐山,進入吳城之後,他就鑽進了下水道,幾乎不敢露頭。只有一次,他曾在一條無人的胡同里出現過,我用刀把他捅了。
小5認識的這個令狐山,為什麼不怕?光天化日,他拉著小5,在醫院裡大搖大擺地進進出出……
我忽然想起來,我們剛剛搬到度假村那天,碧碧跟小5一起去找我,結果碧碧掉進了下水道,膝蓋受傷了。當時小5對我說:那個井蓋沒蓋嚴……
路上有個窟窿,碧碧不可能看不到,當時,另一個令狐山會不會藏在下水道里,在碧碧跑過來的時候,突然移開了井蓋呢?
他要把小5留在吳城,只能讓某個人受傷。
我開始心神不寧了。
吃過午飯之後,我給小5打了個電話:“小5,你是不是跟那個令狐山見面了?”
小5說:“我在度假村啊,正要下樓。”
我說:“上午,跟你來醫院的那個男的,是不是你那個網友?”
小5說:“我還沒吃午飯呢,快了。”
她答非所問,肯定因為她爸在旁邊。我聽見她離開了房間,應該是走到了走廊。
我說:“可以回答我了嗎?”
小5低聲反問我:“你怎麼知道的?”
我說:“這不重要。”
小5說:“就是他,有問題嗎?”
我說:“你們什麼時候見的?”
小5說:“昨天晚上。當時我也不知道是他,我下樓溜達,在假山那兒遇到了他,他跟我搭話……”
我說:“然後呢?”
小5說:“當時我有點害怕,不過,他的眼睛告訴我,我沒有什麼危險。”
我說:“小5,你相信一個人的眼睛?”
小5說:“我相信,他……愛我。”
我半天說不出話了。
小5接著說:“我們聊了很久,他很傷心,我找別人代替我去跟他見面……”
我說:“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小5說:“我會找個合適的時機,對我爸說出實情。”
我說:“要是你爸不同意你和他交往呢?”
小5說:“那我就不回青島了。”
我沉默了一會兒,說:“小5,我能不能和他談談?”
小5說:“和誰談?我爸?”
我說:“你那個令狐山。”
小5說:“你跟他談什麼?”
我說:“你就當我是你的家裡人吧,我不保守,也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想跟他談談,幫你考察考察,總不是壞事。”
小5說:“什麼時候?”
我說:“你把我的電話號碼給他,我跟他約。”
小5想了想,說:“好吧,我就說你是我叔叔。”
掛了電話,我把手機放在柜子上,一直盯著它看。
電話一直沒響。
我感覺,如果說這個令狐山是個鬼,我就是鍾馗,估計他不敢給我打電話。
如果他不給我打電話,我會出去找他。這時候,我忽然感覺我的傷腿成了巨大的累贅。
下午,我躺在床上,一邊用手機看地圖,一邊繼續等電話。
有人敲門。
我問:“誰?”
一個陌生的聲音:“我。”
我說:“進來。”
一個人走進來,是個20多歲的男孩,他友好地朝我笑了笑。
我用雙手支著床,讓自己坐起來,我倚著床頭說:“你是……”
這個男孩坐在了另一張床上,輕柔地說:“周先生,你約我來的。”
我說:“噢,你是令狐山。”
他點點頭:“嗯,我叫令狐山。”
我快速打量他,試圖從他臉上找出不同於人類的地方,他穿著一件白色T恤,上面有一行黑色英文,黑短褲,運動鞋。他很帥,沒有什麼異常。
他問我:“你怎麼住院了?”
我說:“摔了一下,沒什麼大事兒。”
他說:“怎麼摔的?”
我說:“從三樓掉下來了。”
他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你怎麼可能從三樓掉下來呢?”
我說:“有人要殺我。”
他立即嚴肅起來:“噢?有人想殺你?”
我說:“是啊。”
他問:“他是誰啊?”
我說:“令狐山。”
他愣了愣:“你說什麼?”
我說:“令狐山,你是哪的人?”
他說:“烏魯木齊。”
我說:“你就是吳城人吧?”
他說:“不是。”
我說:“你家住在哪兒?”
他的眼珠轉了轉,說:“城東。”
我說:“城東?哪個區?”
他說:“就叫城東區。”
我說:“有這個區嗎?”
他說:“為什麼沒有?”
我說:“烏魯木齊城東是水磨溝區吧?”
他說:“原來叫城東區,後來改的。”
我說:“好吧,哪個小區?”
他猶豫了一下才說:“絲綢小區。”
我說:“很好聽的名字。哪個樓呢?”
他說:“你問這個幹什麼?”
我說:“等我腿好了,去你家串串門啊。”
他說:“到時候,我接你。”
我又說:“你父親在哪兒工作?”
他說:“他在烏魯木齊做生意。”
我說:“做什麼生意?”
他說:“皮毛加工。”
我說:“你媽呢?她在哪兒工作?”
他說:“她和我爸離婚了,在我很小的時候,她就改嫁了。”
我突然說:“她在吳城?”
他說:“她在吳城幹什麼!我不知道她現在在哪兒。”
我說:“你有兄弟姐妹嗎?”
他說:“沒有。”
我說:“親戚呢?”
他說:“我爸我媽都是獨生子女。我只有一個姥姥,她跟我媽一起生活。”
他把自己摘得乾乾淨淨,無人對證。而我,非要刨出他的根來。
我繼續說:“你在哪個學校讀的書?”
他說:“彩虹大學。”
我說:“哪的?”
他說:“烏魯木齊的。”
我說:“有這個學校?”
他說:“民辦的,我中途就退學了。”
我說:“中學和小學呢?”
他說:“也在烏魯木齊。”
我說:“哪個學校?”
他說:“也是私立學校,後來都倒閉了。”
我說:“幼兒園呢?”
他說:“那個幼兒園現在變成了菜市場。”
我感覺他在玩我。
我現在去不了烏魯木齊,他把他的歷史都甩給了一個遙遠的城市。我也沒法打電話求證,因為他大學中途退學,而他的中學、小學、幼兒園,都已經他媽的不存在了。
我當然不甘心,又問:“你在哪兒上班呢?”
他不說話了,看著我,反問道:“你是小5什麼人?”
我說:“這跟小5沒關係了。”
他說:“那我就不回答你了。”
我說:“你必須回答我。”
他說:“希望你早日康復。”
然後,站起來就走了。
我躺在床上,肯定追不上他。我說:“我知道你的底細!”
他在門口停下來,回頭看我:“說說?”
我說:“你們是類人,你們派出一些類人混進了人類社會,代號都叫令狐山。”
他有些迷惑:“類人?什麼意思?你確定你現在……正常嗎?”
我說:“偽裝!告訴你一個不幸的信息,我也認識一個令狐山。”
他說:“那又怎麼了?跟我有什麼關係?”
我說:“你心裡清楚,跟你當然有關係。”
他很不信任地看著我,那是在判斷我的精神到底有沒有問題。他的不信任反而讓我有點信任他了。
他突然說:“那我告訴你吧,我之所以不願意告訴你我幹什麼工作,那是因為我覺得沒面子。我是個檢修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