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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太表露自己的內心,我看不清楚。
半夜的時候,季風和漿汁兒都睡著了。
我在黑暗中伸手摸了摸漿汁兒的額頭,依然涼涼的。
我輕輕親了她的臉蛋一下,然後摸到手電筒,爬起來,走出了帳篷。
我在附近找到一把工兵鏟,朝沙漠上走去了。
我要確定一下,那些飛行人究竟是不是死去的隊友。
衣舞、號外、徐爾戈、李兆、警察張回、帕萬、布布、魏早、黃夕、周志丹、蔣夢溪——他們都被葬在了別的地方。
湖邊埋著科考隊的老丁,埋著來盜墓的馬然而,埋著魯三國,埋著另一個漿汁兒。
我要去挖開他們的墳,看看他們是依然躺在裡面,還是已經爬出去不見了。
首先,我找到了那塊三角形的石頭。我剛剛把另一個漿汁兒的屍體轉移到這裡來,位置記得最清楚。
我把手電筒打開,放在旁邊照著,然後就在沙子上挖起來。
挖著挖著,我開始變得小心了,工兵鏟似乎碰到了衣服。我扔掉工兵鏟,用手刨了刨,另一個漿汁兒在這裡!
我不想再次驚動她,趕緊爬出沙坑,用工兵鏟又把她埋住了,接著,把那塊三角形的石頭壓在了她的墳上。
接著,我又來到了營地的西南方,走出了大約半公里,看到了當時我擺的那幾塊石頭。這裡是老丁的墳。
我又挖起來。
很快我就挖到了老丁的兩隻腳丫子,比平常人的鞋子長一截。他也在!
我重新把他埋好,離開。
我去找馬然而了。
當時,我們把馬然而和魯三國埋在了一個地方,營地正西,大概六七百米遠。很快,我找到了那兩個沒有任何標誌的墳包,沙漠上的風都快把它們刮平了。
老實說,我已經記不清哪個墳里埋著馬然而,哪個墳里埋著魯三國了。
我挖開了其中一個墳,工兵鏟似乎鏟到了這個人的腦袋上,很硬。
裡面有人。
看來,他們都在。
那麼,看來那個襲擊老C和米穗子的怪物,並不是布布。
還有一個墳,我不想再挖了,拿起手電筒,拎著工兵鏟,走回了帳篷。
三個帳篷都黑著。
湖面黑著。
天黑著。
走出一段路,我停下來想了想,再次返回去,走到最後那個墳前,放下手電筒,又挖起來。
挖著挖著,我的心跳加快了,這個墳里的人呢?
第五十四章整個事件貌似牽扯到樓蘭女屍
我不再挖了。
我已經確定,這個墳里的人不見了!
他是馬然而?還是魯三國?
我退到遠一點的地方,看著夜色中那個沙坑,滿心恐懼,使勁地想,這兩個墳究竟哪個是馬然而的,哪個是魯三國的……
後來我意識到,想這些根本沒有意義!
不管是誰,只要他能從沙子下爬出來,那麼其他的屍體也一定能爬出來!
那麼,為什麼有的屍體在,有的屍體不在?
也許正像天上的鳥,天黑日落之後,有的依然在飛,有的則回巢睡覺了……
如果是這樣,那就是說,另一個漿汁兒也可能從沙子下爬出去,像噩夢似的在天上飛舞,俯看著我們……
我關閉了手電筒,快步走回營地。
我決定不對他們說我挖過那些屍體。
第二天是5月19日了。
恐怖的6月份一步步逼近。
只是這一天陰得厲害,整個世界一片昏黃,刮著大風。這種天氣,至少不那麼熱。
漿汁兒不再發燒,不過,她臉色蒼白,身體極度虛弱,依然頭重腳輕,站不起來。
她沒有胃口。
我逼著她吃了點水果罐頭。
她問我:“今天我們不走嗎?”
我說:“不走。”
她說:“是不是我拖累了大家?”
我說:“不是,計劃改變了,今天我們要去找米豆他們的那輛車,他們有很多物資。”
她問:“你去嗎?”
我說:“我去,你在家等著我。”
她說:“今天能回來嗎?”
我說:“應該能回來。”
她說:“我害怕……”
我說:“季風照顧你,別怕。”
她說:“那你保證,天黑之前一定要回來。”
她說:“我眼睛是花的,看不清你。”
我說:“閉上吧,好好休息。”
她說:“你過來,我想再看看你。”
我的心裡翻了個個,感覺這句話很不吉利。我湊到了她面前,親了她一下。
她伸出一隻冰涼的手摸了摸我的臉,然後就沉沉地閉上了眼睛。
吃了早餐之後,我把季風叫到了帳篷背後,對她說:“現在,我把漿汁兒交給你了,替我好好照看她。”
季風說:“今天天氣太差了,等天好了再去吧。”
我說:“不行,我們實在拖不起了。我們找到那輛車之後,馬上回來,然後我們就出發。”
季風點點頭說:“你放心,漿汁兒會好起來的。”
我把電擊器拿出來,交給了她:“你拿著這個。”
季風說:“你拿著吧,你才用得著。”
我把電擊器塞進她的口袋,說:“我和白沙離開之後,就沒人保護你們了。只要天不熱了,就不要待在帳篷里,太封閉,來人了都聽不見。”
季風說:“我知道了。”
我又把白沙那個解碼器給了她,簡單說了說用法,然後叮囑她:“如果天黑之後我們還沒回來,那可能就是迷路了,你發動著一輛越野車,把大燈打開。”
季風說:“明白。”
我遲疑了一下,又說:“有件事我應該告訴你……”
季風感覺我的神態有些凝重,她看著我,低低地說:“你說。”
我說:“我們可能時間不多了……”
季風說:“為什麼這麼說?”
我說:“安春紅留下了一些紙條兒,上面寫著那些死者的名字,也寫著我們的名字。”
季風有些悽惶地笑了下,說:“這就是命運了。”
我說:“如果漿汁兒醒了,你不要對她說這些。”
季風說:“既然是這樣,你別出去了,如果時間真的不多了,最後……我們不如在一起。”
我說:“你知道最悲哀的是什麼嗎?等死。不論怎麼說,我們都要掙扎掙扎。”
季風點點頭,說:“謝謝你,周老大,你為我們做了這麼多。”
我說:“不說了,我走了。”
季風說:“嗯,我和漿汁兒等你回來。”
我和季風從帳篷背後走出來之後,我叫上了白沙,走進了勺子他們的帳篷。勺子懶洋洋地躺在睡袋上,正在玩手機。
我說:“勺子,大物,你倆跟我們走。”
勺子沒有坐起來,他說:“米豆的方向感更好,讓她去吧。”
我說:“不,你和大物。”
勺子終於坐了起來:“為什麼?”
我說:“我們說不定會遇到什麼事,必須男人去。”
勺子說:“好吧,大物,走。”
我們4個人來到車前,我對勺子說:“你開車。”
勺子看了看我,沒說什麼,爬到了駕駛位置上。
我又對大物說:“你坐副駕位置。”
大物沒那麼多心計,他說:“好的。”
我和白沙坐在了后座上。
他們兩個都在前面坐著,而我和白沙位於他們背後,這種局面對我們更有利。而勺子最危險,所以讓他開車,不管他有什麼打算,很難實施。
車開動之後,季風、微微和米豆分別站在三個帳篷的門口,她們在大風中朝我們望過來。漿汁兒肯定還在昏睡中。
我們朝著古墓方向開去。
我們打算以古墓為中心,以三公里為半徑,繞一大圈。
風太大了,白色越野車艱難地前行,個別時候,有小股沙塵暴推過來,前面什麼都看不見,只能停車等待。我們在沙漠上爬了幾個鐘頭之後,大概走出了10幾公里,依然沒看見古墓的那些枯木。
我有點緊張了。
有太陽的時候,我們能辨別大概方向,現在黑咕隆咚,我們很可能走錯了方向。
不過,現在汽油金貴,我們已經出來了,已經浪費了很多汽油,只能繼續找下去。
我換下了勺子,現在,他和大物沒什麼危險了,大家又成了患難與共的關係。我開車,勺子和白沙坐在后座上。
我們又開出了幾個鐘頭,走出了應該不到10公里,看看手機,已經下午3點多鐘了。
四處看看,除了沙漠就是沙漠,除了風沙還是風沙,沒看到任何熟悉的地貌。
我把車停下來,說:“放棄了。”
另外三個人都沒說話。
我調轉方向盤,朝回開去。
勺子這才說話了:“你覺得,我們還回得去嗎?”
我沒說話。
開著開著,我感覺地形和來的時候不太一樣了,心裡越來越緊張。我懷疑某種力量故意把我們和營地里的人分開,然後讓我們迷路,永不能再團聚。
我忽然感覺很對不起漿汁兒。
她還病著,我卻把她丟在了帳篷里,一個人跑出來找物資。
昨天下午,我曾經對她承諾過,如果走不出去,我會跟她死在一起。有了這句話,她很欣慰,什麼都不怕了……
此時此刻,我覺得我要食言了。
風稍微小了些,不過天地之間依然黑咕隆咚。
4個男人互相無話,車上的氣氛一直很沉悶。直到白沙忽然說了句:“周老大,你把望遠鏡給我。”
勺子轉了轉身子,大聲說:“用什麼望遠鏡,看到了,就在那兒!”
我順著他的手指望過去,果然,遠處的沙漠上出現了兩個黑糊糊的東西,一個白花花的東西。
我心裡陡然放晴了,立刻調整方向,開過去。
半個鐘頭之後,我們開到了他們的營地,一大一小兩個帳篷,一輛白色牧馬人。可能勺子和大物睡大帳篷,米豆睡小帳篷。也可能勺子和米豆睡大帳篷,大物睡小帳篷。
下車之後,勺子首先打開了牧馬人後門,東西都在,裡面除了幾桶汽油,還帶著機油,防凍液,波箱油,以及幾箱食物和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