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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分一秒地滑過,他並沒有動彈。
我開始快進,視頻過去了2小時,他一直那麼躺著,沒有任何舉動,就像……死了一樣。
突然,帳篷里的燈光一下變得更暗了。
緊接著,他翻了個身,眼睛依然閉著,似乎還在睡夢中。
突然,他睜開了雙眼,朝我看過來。
他觀察了我大概有1分鐘,然後他坐起來了,把腦袋貼在那個黑匣子上聽著什麼。他聽了很長時間,好像黑匣子裡有個人在對他說悄悄話。
終於他的腦袋離開了那個黑匣子,接著他說話了,口齒非常清楚:“否氣咩否氣……擦簸嗆……倉夾障搞葵犯焦……恩晃呸摑……死卯窖骨藏藏欺末……底固當……噶囊發仄……鏢喇虧兒咩肺撕莽弄咳……否氣掐啊……咔吧!”
我的身體在瑟瑟發抖。
最後那是個象聲詞,他在學那個黑匣子關閉的聲音!
接著,他朝著熟睡的我詭異地笑了下,繼續鑽進睡袋裡,背對著我,又一動不動了。
就是說,他剛剛躺下!
他並沒有睡著!
我盯著他的後腦勺,輕輕叫了聲:“淖爾……”
他不說話。
我又叫了一聲:“淖爾……”
他還是不說話。
我再次叫了他一聲:“淖爾!”
他依然沒有反應。
我爬起來,繞過他的頭頂,看他的臉。
他在睡著,他的眼睛有點眯fèng,我甚至能看見半懸的瞳孔。正常說來,一個人只有睡著了,眼睛才會呈現這種狀態。而且,這是裝不出來的,如果是在表演,那麼他的睫毛肯定會顫抖。他的睫毛沒有顫抖,安靜得就像水糙。
我盯住了他露在睡袋外的小手。
那隻小手半握著,小手指還微微顫動了一下,並不明顯……
他真的在睡覺?
這怎麼可能!
我拿著手機,慢慢走出了帳篷。
章回像影子一樣走過來,嚇了我一跳。
他低聲說:“有什麼發現嗎?”
我把他拉到了遠一點的地方,把手機遞給了他,說:“你看。”
他接過手機看了看,說:“你讓我看什麼?”
我又把手機接過來,找了找剛才那個視頻文件,它不見了!
我說:“奇怪啊……”
章回說:“沒了?”
我看了看他,問:“我現在是在做夢嗎?”
章回說:“周老大,你怎麼這麼不自信了……”
我說:“我剛剛看過,他在我睡著之後爬起來了!”
章回說:“他幹什麼了?”
我說:“他說了一通怪話,和黑匣子傳出的聲音一模一樣。”
章回朝帳篷里看了看,說:“我殺了他。”
我說:“你下得去手嗎?”
章回說:“你不要被他的外表迷惑了,他根本不是什么小孩。”
說完,他拎著she釘槍就朝帳篷走過去了。
老實說我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阻止他。
章回大步走進了帳篷,我在原地呆呆地望著。
過了會兒,他走出來了,朝我搖了搖頭。
我馬上意識到——他已經離開了。
我快步走過去,鑽進帳篷看了看,果然,那個小孩不見了。那個黑匣子也不見了!
黑匣子足足有10公斤,他竟然把它搬走了……
章回說:“我們動手晚了。”
我看了看那三個高中生的帳篷,黑糊糊的。
我說:“他們還在。今天晚上,我和他們住在一起,我倒要看看,在我們睡著之後,他們會做出什麼事來。”
第四十三章一個意外的人回歸了
我問章回:“夜裡你有沒有什麼發現?”
章回說:“後半夜的時候,那個湖好像又犯病了,有那麼十幾分鐘,飛沙走石的。”
我說:“你聽見有人說話了嗎?”
章回說:“說什麼話?”
我說:“那個口訣——現在開始自由活動。”
章回說:“當時我躲進車裡去了。”
我想了想說:“我懷疑那三個高中生又接近那個湖了。”
章回說:“他們總接近那個湖幹什麼?”
我說:“我一直沒想明白。好像他們要去湖裡完成某件事,而那個湖並不允許。”
章回說:“直接殺了他們得了,免得像那個小孩一樣一轉眼就不見了,那時候我們後悔都來不及了。”
我說:“我們對他們一點都不了解,甚至不知道他們是善意還是惡意,太莽撞了。”
章回就不再說話了。
天亮之後,大家正在洗漱,那三個高中生又一齊從帳篷里走過來。
他們走到我們跟前之後,我看了看於旬旬的衣服,然後說:“前天夜裡於苟苟下水差點送了命,對嗎?”
於旬旬說:“嗯。”
我說:“你想管他管不住,對嗎?”
於旬旬說:“嗯。”
我說:“我有個問題。”
於旬旬說:“叔叔,你說。”
我說:“既然你知道那個湖很危險,為什麼還要去湖邊?”
於旬旬說:“我沒去啊。”
我伸手摸了摸他的衣服,他的衣服是cháo的,我說:“毫無疑問,你也被那個湖拽下去了。”
於旬旬說:“沒有!我半夜的時候冒虛汗,把睡袋都溻透了!”
章回衝過去就揪住了於旬旬的衣領,說:“小兔崽子,你要是出那麼多虛汗,早就脫水見閻王了!我是個警察,本來我不想逼供,要是你們再玩我們,我真的不客氣了!我會一根根掰斷你們的手指——如果我沒算錯的話,你們總共有30根,對嗎?”
於旬旬可憐巴巴地望著我,喊道:“叔叔救命!”
這時候,孟小帥突然喊起來:“你們看那是誰!”
我順著她的手指看去,呆住了——有個女人從北面朝我們走過來!她穿著紅T恤,牛仔褲,那不是米豆嗎?
看得出來,她已經極度疲憊,在沙漠上走得左搖右晃。
她怎麼回來了!
那個勺子去哪兒了?
章回鬆開了於旬旬,眯著眼睛朝米豆望過去:“你方唱罷我登場,這又是什麼人啊?”
我說:“你們開回來那輛車就是她的,她叫米豆,還有一個男的叫勺子……”
章回說:“就是說,她是自己人?”
我望著米豆的身影,半天才低聲說:“現在,任何人出現都是可疑的。留個心眼兒。”
章回點點頭。
我補充了一句:“危險也是機會。”說完,我就朝米豆迎了過去。
章回拎著she釘槍跟了上來。
我走到米豆跟前,發現她的臉色極其難看,嘴唇已經乾裂。我扶住了她,問:“你怎麼回來了?”
她說:“說起來話長……”
我說:“嗯,我們先回帳篷。”
我扶著米豆走進了營地,只有漿汁兒認識她,其他人都像鴨子聽雷一般的表情。
進了帳篷,漿汁兒給她拿來一瓶礦泉水,她只喝了一口,然後就放在了旁邊,迷惑地問我:“怎麼來了這麼多人?”
我指了指章回、孟小帥、白欣欣,給米豆做了介紹,然後說:“他們都是我們一起的,沒有走出去,先後回到了這個湖邊。”
然後,我又指了指於旬旬和於苟苟:“他們是雙胞胎,旁邊那個是他們的表弟。他們的經歷更神,本來是去烏魯木齊探親的,中途直升飛機墜毀了,他們跳了傘……”
米豆說:“噢……”
我說:“你走了幾天?”
米豆說:“兩天。”
我說:“你是怎麼找到這個湖的?”
米豆疲憊地說:“昨天夜裡我就看見了你們的燈光,今天才走到這兒……”
我說:“章回和白欣欣撿到了你們的車,已經開回來了。你們怎麼把車扔了?”
米豆立刻有些難過,她說:“我們離開之後,一直朝前開,不知道怎麼前面突然就冒出了一個小孩……”
小孩!
米豆接著說:“他出現得太突然了,當時勺子來不及剎車,一下就把他撞到了車底下。然後……他沒有停車,加大油門朝前開。大約半個多鐘頭之後,我發現空調fèng里出現了一個小孩的嘴,紅紅的,正在朝外吹氣兒,很冷……”
當時,那個自稱鄭太原的類人冒充科考隊員的時候,也講過類似的經歷。
我說:“然後呢?”
米豆說:“然後我就昏過去了。等我醒過來的時候,我發現我回到了濮陽!其實,我也不確定我是不是醒了,那感覺更像在做夢。”
我說:“你看見勺子了嗎?”
米豆說:“他就在我身邊!”
我說:“當時你們在濮陽什麼地方?”
米豆說:“高速路入口,就是我們出發的時候集合的地方。很奇怪。”
我說:“接下來呢?”
米豆說:“我們步行走回城裡,越來越感到不對勁兒……”
我說:“哪裡不對勁兒?”
米豆說:“我們感覺一切都不一樣了,好像已經離開了100年……”
我看了看孟小帥,孟小帥知道我在想什麼,點點頭,繼續看米豆。
米豆說:“後來,我們終於確定了,我們真的去了100年之後!我家那個小區已經不存在了,變成了一個聲光電花園!它四周的建築和街道都變了……”
孟小帥說:“100年之後的世界什麼樣?”
米豆想了想,說:“灰。”
孟小帥說:“灰?什麼意思?”
米豆說:“如果有一個字說就是——灰。一直是陰霾天氣,那好像已經是常態了。整個城市到處都是各種金屬的灰,深灰,淺灰,人的表情也是灰的。”
孟小帥說:“未來世界應該很燦爛啊,沒有亮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