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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一條條惡毒的言語不加掩飾的鑽進耳腔,鍾憶的眼淚從眼眶裡湧出,絕望的卷帶著臉上的血跡,混合落下。
對他來說,皮肉上的傷痛永遠不值一提,能讓他落淚的,從來只有那些誤解的誅心之言。
驀地,誦讀的聲音停滯下來,那人重複了一遍千刀萬剮這個詞彙,玩味的用拐杖敲擊了一下地面。
隨著那一聲響,畫面里走進了幾個穿著黑色騎行服佩戴黑色面罩的人。
他們其中兩個人將鍾憶抓靠在椅背上,另兩人則亮出兩把嶄新的刀刃,直衝著著鍾憶的皮肉而去。
大片的創傷在血液來不及反應之前驟然暴露在空氣里,又後知後覺的湧出擴散,揚在地面上。
預料中的慘叫聲沒有響起。從下刀那一刻開始,鍾憶就一直緊咬嘴唇,隱忍的艱難竟讓他生生將嘴唇撕出一道血口。
那血水凝積成血滴,順著他的下巴墜到地上,和原有的血色交融的無影無蹤。
幕後的人冷哼一聲,繼續念下一條。當他再將話音停在剝皮抽筋上時,幾個人又開始動手。
鍾憶微張他發白的嘴唇:「幸虧他們說的是剝皮抽筋,若是剝骨抽筋,你們的傢伙怕是不夠用啊。」
話音剛落,不知誰的一肘磕在了鍾憶的胸前,令他當即嘔出一口鮮血。
隨後,就有人換了一把薄片刀,微斜著刀口即刻踐行著那句剝皮。
方仲辭如坐針氈,額頭上細密的汗珠逐漸相互吞噬滾圓,因為極度壓抑,他的聲音幾近顫抖:「還有多久。」
對方的伺服器經過層層疊轉,而此時葉棲也已經逼近極限。他其實不知道自己還需要多久,運氣好的話十幾分鐘,運氣不好十幾小時都有可能。可開口時,他卻說了謊。他安慰著:「快了。」
當視頻的話音停在「斧鉞湯鑊」上時,顧銘羽極致憤怒的跨上前,想要砸了這狗屁的投影儀。
方仲辭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氣攔住他,以至於讓被拽回的顧銘羽打了一個踉蹌,險些跌倒。
那一瞬間,隔著厚重的衣服,顧銘羽清晰的感受到叫他冷靜的這人正在狂跳的血脈。
看著他逼呲出血塊的眼角,顧銘羽才猛然反應過來,方仲辭才該是整間屋子裡最難以克制怒遏的人。畢竟這個局,從頭至尾都是為他而設。
當滾燙的開水澆散在皮肉上的聲音滋滋的響起,同時也在每個人的心裡剜出了血肉。
在蒸騰的水汽中,幕布後的人長嘆了一口氣:「好了,就到這裡吧。對面的朋友就快找到這裡了,所以現在你有什麼好說的嗎?鍾先生,這可是遺言,想好了再說。」
鍾憶嘴上早已被染成血色的纏布驟然落下,鍾憶難以遏制的大喘了幾口氣。血腥的濁氣入肺,讓他險些又嗆了一口。
鍾憶知道自己已經站在死亡的邊緣線上了,他笑著吐掉嘴裡糊著的一口血水抬頭對著鏡頭開口道:「仲辭,我知道你看得見我。如果有可能,我還想和你一起回到十年前,去那條我最喜歡的路上與你並肩散步。這一生到頭,我才終於明白,那些和你一起漫步的時光,才是我到死都割捨不掉的東西。不過,不必再為我擔心,這次……我是真的可以重來了……」
說完,鍾憶整個人撐不住的垂下頭。
此時,鏡頭前一黑,令人厭惡的聲音再次響起:「好深情的告別,只可惜,我們的主角已經撐不住了。這次就到這裡了。方警官,這人就留給你了,我們會再見的。」
聲音落下的一剎,投影儀再次丟失了信號。
「找到了!」葉棲顫抖著指尖指向了電腦中追溯到的地址,「這是我們之前去過的地方,那個我被意外綁架時的廢棄的工廠。」
方仲辭將電腦屏幕重重一叩,盡力壓制住自己紊亂的呼吸:「鍾憶不會在最後時刻說些無關緊要的話,他剛才在反覆強調道路。曙光街上有個曙光孤兒院,是十年前鍾憶喜歡去的地方。他曾說過,那裡的路是他最喜歡的模樣。如果鍾憶透露的不是自己的位置,那他一定在孤兒院裡留下了什麼重要證據。」
從聽到曙光孤兒院的那瞬間面色就沉重下來的顧銘羽忽然開口:「我去,那是我從小長大的地方,我比你們都熟悉。」
一瞬的訝異閃過,方仲辭重重點點頭:「那群人精通計算機技術,你帶著葉玲,能規避一些風險,即刻出發。」
他回望了葉棲一眼,兩人相視無言,同步疾行出了別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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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要散場了,男人從幕布後緩緩走出,隔著手套扳起鍾憶的下巴:「我算過這樣的時間和距離,等到方仲辭趕到,神仙也救不了你。幸運的話,他還能親眼看到你咽氣,你說,這好不好玩?」
他重重的將鍾憶重新甩回去:「現在,你就在這裡慢慢等死吧。」
這一晃反倒讓鍾憶睜開了雙眼,他舔了一下嘴角的血:「你真的不好奇我告訴他什麼了嗎?」
「怎麼?還打算拖延時間讓我聽你們的愛情故事嗎?算盤打錯了。」說完,那人嗤笑一聲,準備揚長而去。
「你不會真以為我是在和方仲辭講廢話吧……關於組織的秘密,我已經事先放好在我給他的地點了,你現在去的話,還有攔下的可能。若是因為你的計劃,導致組織機密外露,你怕是真的活不到報複方仲辭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