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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梯》+《月夜》作者:公子恆【完結】
-- 篇一 --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樓道的電梯裡多出了一隻箱子。
普通的紙箱,有點大,端端正正地靠牆擺放在電梯一角,占去了接近四分之一的空間。
箱子虛掩著,裡面黑洞洞的,不知道放了些什麼。
向文昊走進電梯,皺了皺眉。這隻紙箱已經連續兩天放在這裡了,居然沒有人處理。
更奇怪的是,偶爾白天出門的時候,箱子已經被人搬走。凌晨下班回來,它卻又出現了。
話說回來,這隻箱子看上去有點眼熟。但具體在哪裡見過,向文昊也想不出。
反正箱子長得都差不多。沒必要為這種事情傷腦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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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文昊是個夜貓子。
他在市立廣播電台當夜間欄目的DJ。
其實也就是放放音樂,接接電話,撫慰一下失眠的都市寂寞人。
錢掙的不多,生活倒是自由自在。
向文昊本就是個怕受束縛的人,這樣的現狀他無意改變。
每晚回到家中大概是凌晨三點。
這種時候,公寓大樓的樓道中早就空無一人,兩架電梯也只開放一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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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晚上,向文昊照常一個人坐在播音室中。
看看表,快到下班時間了,於是放了一首音樂,準備接入最後一個聽眾熱線。
"嘟--嘟--"
電話接通了。
"你好,我是日天,有什麼需要我幫助的嗎?"
向文昊的聲音很好聽,低低的,帶些淡淡的沙啞。
"日天"是他在電台使用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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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那端有了片刻的沉默。
這種事情經常發生,向文昊並不覺得奇怪。
--有些聽眾想要向主持人吐露長久憋悶在心中的秘密,但往往又會在電話接通的霎那猶豫。
向文昊一語不發,只耐心地等待著。
--對方可能是一個多愁善感的高中女生,數年如一日地暗戀著同桌的男孩。
--也有可能是個憔悴的婦人,偷偷查看了丈夫的手機簡訊,發現婚姻破裂的前兆。
--更有可能是個失意的詩人,床頭堆著半人高的發黃詩稿,其上蒙著厚厚的灰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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線路那頭終於有了些動靜。
"昊。"
是個男聲,清清淺淺的,蘇媚入骨。
"我們結婚吧。"
向文昊切斷了電話,對著麥克風說:
"啊對不起,剛剛出現了一些小小的失誤,線路中斷了。那我們今天的時間也不多了,送上最後一支歌,我們明天再見。"將音樂的聲音調大,然後取下了戴在頭上的耳機和耳麥。
向文昊瞬間像是被人抽去了骨頭,癱軟地倒在椅中。
脊骨上密密麻麻地出了一層冷汗,寒毛抖抖瑟瑟地根根豎起。
遠遠傳來機器的轟鳴聲,越來越大,眼看著就要砸碎頭顱,穿腦而入。
將一隻手舉到眼前,發現皮膚已經呈現青紫的顏色。
五指僵直如鋼爪一般,硬是再也動不了半分。
-- 篇二 --
那個清清淺淺、蘇媚入骨的聲音的主人,名叫周子墨。
周子墨長得十分陰美,顧盼之間引人神魂顛倒。
向文昊是個以貌取人的男人,之所以會和周子墨成為戀人,並繼而發展到同居,多半是因為他的美貌。
與周子墨不同,向文昊長得高大英俊,硬朗成熟,全身上下不顯半分女氣。
因此同居的第一天晚上,當他發現自己被周子墨剝光了嚴嚴實實捆綁在床上時,胸中滿滿的是無處發泄的憤怒。
"放開!"他吼道。
周子墨一言不發。
他只邪邪地笑著,黑不見底的眸中竟有些森然的鬼氣。
向文昊被盯得毛骨悚然。
他驚駭地看著周子墨打開一隻木匣,緩緩地,從裡面一件一件取出猙獰的性虐用具。
"昊,愛你呀。"周子墨舔舔他因恐懼而顫抖的嘴唇,柔柔說道。
整個晚上,他在劇痛中沉沉浮浮,精神和肉體處於崩潰的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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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早晨醒來,向文昊看著身邊睡得香甜的美人,便想捏住他細白的脖頸將他掐死。
然而這個願望始終沒能實現。
一天周子墨從身後抱住他,說:
"昊,我們結婚吧。"
向文昊的心瞬間跌入深谷。
四周的家具飛快地旋轉起來。
--昊我們結婚吧昊我們結婚吧昊我們結婚吧昊我們結婚吧昊我們結婚吧昊我們結婚吧昊我們結婚吧昊我們結婚吧昊我們結婚吧。
他的眼睛漸漸的,充血一般泛起嚇人的紅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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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文昊將周子墨殺害,是在一個像往常一樣,正要開始做愛的夜晚。
周子墨翻找著自己的包,背對著向文昊說:
"昊,今天嘗試一個新的東西喲。"
然後一隻花瓶就正正地砸上了他的後腦勺。
向文昊花了四個小時將周子墨肢解,切成一塊一塊的裝進了一隻黑色塑膠袋。
又花了三個小時清理現場。
他將碎屍搬到車上,然後連續駕駛了一天一夜。
肉塊被分開,沿途埋在公路邊的泥土裡。
這件事情幹完之後,向文昊半痴半傻地在床上躺了半個月。
然後他換了工作,當了DJ,開始新的生活。
出乎意料的是,周子墨的失蹤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這個人就如同雨水一般,從人間蒸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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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文昊癱軟地倒在播音室的椅中,口角有些輕微的抽搐。
半個小時之後,他昏昏沉沉地站起來。
關上儀器,關上燈,關上門,下樓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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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車上吹著夜風的時候,他平靜了下來。
腦中開始飛快地運轉。
他是不相信有鬼的。周子墨確確實實被他殺了,還親手將他肢解。
這麼說是有人知道了這件事,並假扮成周子墨的聲音藉機使他害怕?
還是說,這不過是一個萬年難遇的巧合--只是一個相似的聲音將電台DJ當成了他有著相似名字的戀人並訴說自己那相似的渴望?
他想起電話那頭清清淺淺、蘇媚入骨的聲音,打了一個寒顫。
--如果是以上兩種可能的話,那聲音也未免太像了。
他決定不動生色,靜觀其變。
-- 篇三 --
接下來的兩天裡,出乎意料的並沒有發生什麼事情。
向文昊甚至認為:那夜的電話,不過是他疲勞過度的一個幻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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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像往常一樣,停了車走到居民樓下,已經是凌晨三點。
過道里半個人都沒有,電梯的紅標亮著,顯示出它正停在一樓。
向文昊走進去,不出所料--那隻紙箱雷打不動地擺放在電梯一角。
他思忖著:需不需要向物業反映一下呢?
還是不要多管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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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文昊住在十七層。
電梯已經上升到第十層,馬上就要到家了。
然而只在一霎那,電梯便"咣"的一聲停了下來。
向文昊站立不穩,差點摔倒在地。
還沒有來得及罵娘,四周便陷入了黑暗。
"操!"
向文昊啐了一口。
--媽的,八輩子遇不見一次的倒霉事,居然讓他給撞上。
明天去買彩票好了。
罵罵咧咧地在黑暗中摸索,打算用牆上的電話呼叫電梯管理人員。
他掏出打火機"啪"的一聲打燃,試圖借著微光認清寫在電話上的求救號碼。
身邊傳來悉悉梭梭的聲音。
一隻手很快地撫摸了他一下,然後離開了。
陰風吹過。
向文昊的頭髮豎了起來,雞皮疙瘩砸了一地。
他迅速將打火機移到左邊。
--眼前空蕩蕩的,電梯的金屬牆壁在火光的照she下泛出暖暖的光暈。
左後方就是那隻箱子,此刻保持著原有的模樣,紋絲不動。
他長長地噓了一口氣,將打火機移回,繼續按照號碼撥打電話。
"嘟--嘟--"
"嘟--嘟--"
"嘟--嘟--"
"操!"向文昊又罵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