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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人沉吟一聲,臉上似乎有些遲疑的神色。
趙孟見狀,立刻從外套里拿出一小匝空白支票,掏了筆在上面“刷刷刷”地寫了一串數字,然後將支票撕下來遞了過去:“天師,錢不是問題,只求你幫我度過這一難關!”
少年人看都不看那支票一眼,他皺了皺眉頭,道:“也不是我不想幫你,只是解鈴還須繫鈴人。”
趙孟道:“這是什麼意思?”
少年人嘆了一口氣道:“你的債主已經故去,想要還債,便須得去她墳前好好祭拜。點一盞長明燈在她墳頭連跪三日,只要燈火不滅,這債便算還了。”
趙孟臉色慘白道:“可、可她幾月前死於非命,我並不知道她葬在哪裡,這可怎麼辦?”
少年人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趙孟被這一眼看的心驚肉跳,只覺得自己的秘密似乎都要藏不住時,只聽那頭思索了一會兒道:“那你身邊能找到她的曾用過的東西麼?”
趙孟忙道:“這個或許還能找到一點!”
少年便點了點頭:“那就在屋子裡用這些東西立一個衣冠冢,在家供上七日。每到子夜陰氣最重時,你要為她點三炷香。這段時間,無論你看見什麼、聽見什麼,也千萬別回頭。七日之後,那些衣物找塊風水好的地方埋了,這債也就算還了。”
趙孟面有難色:“這……”猶豫了一會兒,問道,“只要連續供上七日,當真就能消災解厄了?”
少年道:“七日便足夠了,只是這七日,你必須不眠不休地守在她的靈位前,說出自己的罪過,誠心誠意尋求她的原諒。若有一絲懈怠——”說著,意味深長地望了他一眼,又拿出一疊咒符遞了過來,“將這些符貼在家中,可保你不受亡人侵襲。”
趙孟大喜,趕緊雙手將符接過了,小心翼翼地將符放進皮夾中,又立刻開了張支票放在了算命攤上,口中直道:“謝謝天師,若是天師此法又用,七日後我再來,必有重謝!”
少年沖他笑了笑,沒再說話,只是目送著趙孟的車飛馳著開遠了。
賀九重從陰影處走出來,他倚著牆壁垂著眼看了一眼趙孟走後,立刻收回所有不食人間煙火模樣、正美滋滋地收攤的葉長生,開口問道:“你給他的那些符是哪兒來的?”
葉長生正樂顛顛地捧著兩張五位數的支票觀賞,聽著趙孟的話,頭也不回地道:“網上郵購的,十塊錢一百張,還能包郵哦親!”
賀九重聽得似懂非懂,但是也能明白那些符的效果大概也就如同廢紙:“你讓女鬼進了趙孟的家,還讓他為她立牌位供奉七日鞏固她的陰氣,你就不怕謝月會殺了他?”
葉長生聽到這兒,微微掀了眼皮看了他一眼,眉心裡帶出一絲涼薄:“要是謝月真的殺了他,那他趙孟也是該要受著的。”
賀九重道:“你早就知道是趙孟殺的謝月?”
“不只是他。”葉長生笑笑,陽光下,他的瞳孔深處隱約像是有兩尾陰陽魚在遊動:“人的身上有著因緣線的,種因得果,誰都逃不過。”
賀九重來了些興趣:“謝月知道嗎?”
葉長生嘆一口氣,點到為止:“她馬上就會知道了。”
賀九重挑挑眉,又回到了剛才的話題:“我身上也有因緣線?”
葉長生點點頭,隨口道:“有,但是我看不見。”想了想道,“大概因為我是凡人吧。”
他將東西打包齊了,豪邁地抗到了自己的背上,衝著賀九重一揚眉,晃了晃手上的支票樂顛顛的道:“走!今天好不容易開張了,我帶你下館子去!”
作者有話要說:
葉長生(興沖沖):親愛的我來給你算個命吧。
賀九重:你不是看不見麼。
葉長生:現在能看見啦。
【三分鐘後】
賀九重:算出什麼了?
葉長生(笑眯眯):算出你命裡帶煞。
賀九重(挑眉):然後?
葉長生(湊過去):——五行缺我!
第8章 謝月(五)
趙孟心事重重地回到家時,看見王芸正翻箱倒櫃地到處找著什麼。那頭一見到他回來了,便幾步走過來,對著他問道:“誒,老趙,你記得我們倆那結婚相冊了放哪去了嗎?”
趙孟隨口道:“不就放在房間的床頭櫃底下了?”
王芸幫他接過公文包,奇怪道:“我也記著是放在那了,但是找了一圈也沒瞧見……不行我得再去看看。”
趙孟伸手將她按住了,問:“好好的你找我們結婚相冊幹什麼?”
王芸笑了笑:“還不是我家那個表妹!她最近快結婚了,聽著我們的婚紗照拍的好,想著叫我帶過去給他看看攝影風格,我這不正給她找呢麼。”
趙孟將她帶到沙發上坐了,寵溺地摸了摸她的腹部,道:“你現在有了孩子,怎麼還老是做些攀高走低的事?你啊,就乖乖在客廳坐著看會兒電視,我進去給你找找。”
王芸甜蜜蜜地一笑,抬頭給了趙孟一個吻:“還是我老公知道心疼人。”
趙孟又摸了摸王芸的腦袋,正準備說什麼,一抬頭,視線卻正好冰箱上那個人偶娃娃的眼睛對上了:“你怎麼把娃娃放這兒了?”
王芸疑惑地抬頭,顯然也是瞧到了那個人偶:“咦?我明明是放在柜子上的,怎麼跑到這兒了?”
“大概是你隨手放忘了吧。”趙孟說著,將那人偶從冰箱上拿下來,重新放到柜子上,然後才進了屋。
屋子裡的床頭櫃還沒有合上,他蹲下去翻了翻,的確沒看到結婚相冊。正當他準備起身時,他的視線微微一偏,卻看到床底下一本薄薄的冊子正安靜地躺在那兒。
趙孟鬆了口氣地笑了一下,伸手從床底將那本相冊拿了出來。然而就在那一瞬間,一股陰冷的氣流驀然從床底吹拂到他的手心,讓他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他幾乎是觸電似的將手收了回來,低頭翻了翻手中的相冊,只見裡面十幾張照片都已經被像指甲似的銳物抓撓過,他的眼睛處甚至被硬生生挖出了兩個黑洞。
趙孟嚇了一跳,臉上幾乎在一瞬間褪去了所有的血色,“啪”地一聲將已經面目全非的相冊扔了回去,站起身,逃也似的走出了臥室。
外頭王芸聽到裡頭的動靜,有些好奇地站起身朝臥室的方向望了望:“裡面怎麼了?”
“沒什麼,不小心碰到柜子里的書,書掉下來罷了。”趙孟竭力掩飾著眼底的不安,好一會兒,突然看著王芸道,“對了,媽前幾天不是說想要讓你回家小住兩天嗎?”
“是啊,她說我懷了孕,還是讓她和嫂子一起照顧的好,等頭三個月胎兒穩定了再回來。”王芸覺得趙孟臉色太難看了點,伸手摸了摸他的臉,有些擔心地問道,“你臉色怎麼這麼差?”
“大概是天氣太熱了吧,沒什麼。”趙孟將王芸的手拉下來,眼珠子快速而不安地轉動著,他道,“我覺得媽說得對,我這接下來工作忙,也照顧不到你,你懷著孩子,在媽家裡住幾天我也放心。這樣,我待會給媽打個電話,明天早上我找人送你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