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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問前台,房間富餘得很。
沒有電梯的老式酒店,環境一切從簡。兩人也沒帶行李,走步梯上樓打開大床房的門,發現裡面裝潢得算是很質樸,就連房間裡的窗戶也都是木框的。
而且非常幸運的是,窗子正對著那座山。
推開窗,外面有個小小的半懸空陽台,很窄,擱著三個廢棄的陶土花盆。花盆裡沒有花,土面落了薄薄的一層雪,堪堪蓋住裡頭的貧瘠。
天色尚早,他們脫下外衣歇了一個下午覺,起來以後就飢腸轆轆。
到樓下去覓食,老闆滿臉歉意地告訴他們:「大廚今天病了,飯做不成,廚房的冰箱裡有些方便食品,要不我給您燒水您二位將就將就?」
不將就還能怎麼辦,眼看雪越下越大,下山再吃也不可能了。他們倆對視一眼,苦笑著點頭:「好吧,帶我們去看看。」
抱著要麼來袋方便麵要麼來把掛麵的想法,進廚房以後卻驚喜萬分。老闆實在謙虛,高級火腿、凍黑虎蝦、手工水餃、芝心牛筋丸等等這些也能叫方便食品嗎?
與老闆一番交涉後,宋珂喜滋滋地向陳覺宣布,今天這頓可以涮火鍋。
水涼,洗菜、切菜的任務就交給陳覺了,冰箱裡白菜、豆腐、平菇等等都有,宋珂負責把電磁爐、湯鍋和切好的菜搬到房間裡去。
有的吃,爬樓就不算什麼。
用菜板來回好幾趟東西才搬完,最後一趟陳覺叫他不用下來了,就在樓上燒水,自己把碗跟筷子帶上去。
宋珂一個人先回到房間,收拾出一張桌子,兩把木椅,椅子上還墊上薄毯,這樣就算好了。屋裡暖氣開得很足,窗戶打開也不覺得冷。
等陳覺上來的時候水就已經燒開,他們把老闆私藏的火鍋底料丟進去,又用剪刀剪出一小碗蔥花,緊挨著坐,面朝窗外漫天大雪。
周圍很安靜,只有電火鍋里咕嘟咕嘟的聲音。
靜默地守了一會兒鍋後,宋珂忽然轉過臉來朝陳覺笑起來,不過並沒有說什麼。陳覺用冰涼的手摸摸他的臉,問:「這麼高興?」
「有的吃當然高興。」
陳覺就俯過身親吻他。先是額頭,後來是鼻尖,最後才是嘴唇,像銜到一瓣雪。宋珂想推開陳覺,可是沒有太使勁,只是仰著頭問:「怎麼了?」
陳覺說:「想你了。」
明明一整天都在一起,還是想,想得心口蜷縮。
宋珂把身體轉過來,好讓陳覺可以親得更舒服一些,更自如一些。就這樣親吻著彼此,隔著桌子的一個角,嗅到撲出來的熱辣香氣,摸到對方的臉頰和耳垂,再也沒有什麼不滿足的。
這餐火鍋從下午一直涮到日落,中途沒有做別的,就是吃東西,看電視,說話,賞雪。吃完以後宋珂撐得動都快要動不了了,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陳覺收拾好殘局,把餐具和垃圾拿下去以後回到房間,看到宋珂的樣子就笑了笑,走過去隔著毛衣摸他的肚子。
柔軟溫暖的觸感,微微隆起的小腹,這兩樣同時出現在宋珂身上實在令人羞恥。
宋珂翻了個身,不讓陳覺摸。陳覺只好脫了鞋躺到他身邊,支著肘靜靜地凝視他,隔一段時間親一下他的唇。
小小的一間屋子,簡簡單單,夕陽從木窗灑進來,把他們籠罩在其中。
這是一種很難用言語形容的感覺,他們兩個經歷了那麼多的磋磨與考驗,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可是什麼也不圖。他們就只想要這樣靜靜地躺在一起,能夠看到對方,跟對方說說話,一起吃東西,過平凡日子。
沒有想過轟轟烈烈,也沒有想過什麼來世今生,就只要跟彼此在一起的這一點點時間,一點點就很好。
後來陳覺慢慢地睡著了,宋珂還沒有。宋珂右手撥開他額前的碎發,逗他一樣親他額頭,他也沒有醒。
看到他左手無名指上戴著戒指,很長時間沒取過,周圍有一圈痕。宋珂低下頭,摩挲片刻他的手指,又凝眸去看自己的,靜靜地出神。
看夠了,放空夠了,才默無聲息地下床,從掛在衣帽架上的羽絨服內袋裡拿出一枚護身符。
這是等陳覺的時候求的。
他把它放到陳覺的衣服里,放好以後,又拿手壓了壓,免得掉出來。其實怎麼會掉出來?陳覺在床上都看見了,明天一早自然會收好,一輩子也不會弄丟。
等他關了燈回到床上以後,夕陽已經落幕。昏暗的房間裡沒有什麼光,他輕手輕腳地掀開被子,躺在陳覺身邊慢慢閉上眼。
沒有多久,身體就被人摟住。
「宋珂。」
「嗯?」
陳覺低聲說:「回去以後把那個風鈴掛起來吧,既然是給伯父求的,那就要一直掛著才會有效果。」
他不由得怔了一怔,半晌才明白這話的意思。
「你不是不迷信嗎?」 他問。
「偶爾也可以信一點。」
「比如呢。」
「比如我今天許的願,我希望它能夠靈驗。」
他依然沒有問陳覺究竟許的什麼願,不過其實心裡也有數,所以過了一會兒,靜靜地說了一句:「你放心。」
這三個字就是承諾了。
面對著巍峨的雪山,面對著紛紛揚揚的雪,他給了陳覺一句承諾。他的意思是,無論將來發生什麼事,屬於他們兩個的記憶永遠也不會消失,除非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