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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這世上的有些事其實本就也有例外, 至少原本坐在黑漆漆的船艙里悠閒地喝米酒的船工此刻臉上的表情看上去確實有些匪夷所思。
而眼看著那表情陰沉且快速地邁進它船艙的長髮男人帶著一個黑乎乎的奇怪東西隨便坐下來就語氣很沖和他來了一句,現在有沒有空,送我去一趟水底下的龍宮。
年紀一大把的船工先是忍耐著心中的怒氣皺了皺灰白的眉毛,又像個不太高興的老人家一樣張張嘴來了句旁人聽不懂的鬼言鬼語。
“嗚!嗚嗚!!嗚嗚嗚!!!”
“……額, 蛟龍, 它……它在說什麼?它是不是不樂意送我們去找晉衡?”
大概也看出來船工好像生氣了, 躲在秦艽身後看上去有些緊張的‘分’沒忍住就小聲地嘀咕了一句,而表情從剛剛起就難看得很的秦艽聞言也沒吭聲,只是俯下身帶著一嘴下一秒就要暴怒的血腥味和那據說來歷很神秘的船工對視了一眼,又顯得明顯缺乏耐心地冷冷開口道,
“……少給我裝瘋賣傻,我現在有急事, 沒工夫和你在這兒廢話,要是慢了一點,小心我要了你的命。”
“……”
大概是真的隱約感覺到秦艽這次有點著急了,那本來還在裝瘋裝傻的老船工先是無語地一瞪眼,半天竟然真的嘴裡嘰里咕嚕地爬起來,又把自己的米酒罈子扔給秦艽去給他們開船去了,可剛走到一半,這詭異地半飄著走路的老船工又停了下來,隨後才擰著脖子轉過來陰森森地比劃比劃開口道,
“嗚——嗚——”
“……大概是什麼時候的事?”
“嗚嗚——嗚——”
“嗯,知道了,你現在先把我們送到死人河下面去吧,有勞。”
看秦艽一副面色不善的樣子明顯是聽出了老船工話外的意思,而一臉不明所以的‘分’下一秒只聽到沖自己這邊轉過視線來的秦艽盯著地上的米酒罈子又陰測測地開口道,
“眉郎好像把陰司的輪迴冊子給拿走了。”
“什麼?!他這是要做什麼……這輪迴冊子不是專門看誰該什麼時候死的東西麼……”
“不知道,船工剛剛就是這麼和我說的,西北城上面之前好像也出事了,你的另一個同類‘瞬’也弄出什麼不好的動靜了……”
“不是吧……這……這真是要天下大亂了……到底是怎麼回事啊這是……晉衡人還找不到……唉……這這這……”
這麼一臉絕望地感嘆了一聲,‘分’的腦子這下是徹底不夠用了,而用餘光撇見他剛剛三言兩語的就把這據說脾氣也不太好的船工給趕去做他們的免費勞動力了,不知為何停頓了一下‘分’先是一臉好奇地看了眼這一向神通廣大,辦法又特別多的惡蛟,又難掩尷尬地沖因為自己的話而面色慘白的他小聲安慰了一句道,
“那個啊……其實……其實我剛剛那些話也只是個沒什麼一句的猜測……你別著急啊……咱們先找到晉衡本人,再和他親自確認一下事情的細節比較好……萬一是我這次猜錯呢……是吧?這種事……這種事……也不好說……”
‘分’這打哈哈地話顯然說的不太走心,畢竟它好說歹說也是個古老的時間神明,不至於連這種事情都能不靠譜的判斷失誤,而聽到他這麼說,神情陰沉地低著頭的秦艽也眯了眯眼睛,隨後才在長時間的沉默後捏了捏自己冰冷的手指尖道,
“關於晉衡姐姐的這件事不一定是你猜錯了。”
“什……什麼意思?”
“老祟主的身邊曾經確實有一件不想讓外人知道的財寶,‘年’需要一對兄弟才能存活的事情也不是假的。”
“……啊?你……你是不是又知道什麼?”
沒想到秦艽臉色難看地一直不吭聲忽然就來了這麼一句,‘分’一開始沒有反應過來,之後才難以置信地跟著補充問了句,你不會是之前真的見過什麼吧,而坐在船頭煩躁地看著船工將小船駛入死人河下游的秦艽聞言也只是皺著眉不耐地恩了一聲,半天才壓下因為晉衡的事而心煩意亂的情緒又語氣有些悶地回答道,
“之前沒想起來是什麼東西,但剛剛仔細想想,我和張奉青可能都近距離接觸過一次,而且我懷疑……眉郎也知道些什麼。”
“眉郎?怎麼又有他的事了?”
“……你不覺得那個左眉郎對我一直都一副很有意見,還整天恨得牙痒痒的樣子麼。”
“額……對你有意見的人一直還挺多的,我之前還真沒特別注意……”
‘分’的大實話讓秦艽不置可否地冷冷看了他一眼,知道自己這話可能不太中聽,‘分’也趕緊尷尬地捂住了嘴,而此刻心情惡劣的秦艽見狀又是一陣沉默,許久才抬手撫弄了下眉梢又語調很怪地開口道,
“你說的很對,討厭我的人實在太多太多了,所以我之前一直也沒有想起來他這種不起眼的人究竟是誰,後來張秉忠慘死在主城,他弟弟右眉郎跟著伏誅,聯繫到他那天在小氏的婚禮上對我說過的話,我倒是忽然有些想起來……自己和他們曾經有過什麼交集了。”
“什麼交集?你和他還能有什麼交集?”
“大約二十年前,我和張奉青還有張秉忠這對兄弟被狗母娘娘一起送到主城做祟奴。”
“……祟奴?你?”
“嗯,而且我們還是整個祟殿中最下等的祟奴,沒有地位,沒有尊嚴,連那些老鼠串子都可以隨便欺壓在我們三個頭上。”
“……”
沒想到還能從秦艽嘴裡聽到這種關乎他自己和祟界過往的事,‘分’一時間來了精神,忙爬起來些又皺著眉仔細聽著,而表情漠然的秦艽在稍作整理之後也隨手拍開手邊那缸船工的米酒,又在語帶嘲弄地斜了眼‘分’開口道,
“那時老祟主身邊有一個寵姬,那寵姬名叫①花放春,身上生來帶著百花花蜜的香味,所以老祟主對她寵愛有加,與此同時寵姬身邊又養著一對模樣非常可愛,嘴甜驕縱且擅長幫女人畫眉的小眉祟。”
“……”
“這對兄弟在祟殿中地位超群,幾乎是當時所有小祟奴心裡都暗自羨慕的紅人,所以他們可以隨意去決定其他祟奴的生死,無論是隨意毆打還是盡情嘲笑,只要能讓他們開心地拍掌大笑起來的,將他們當做親生兒子養著的花娘娘都會願意去滿足。”
“額……你這話意思不會是……”
“嗯,如果我沒猜錯,那對眉祟兄弟就是如今站在我們所有人面前的眉郎,而我也正是被這兩兄弟故意捉弄過的倒霉蛋之一,當然不僅僅是我,張奉青和張秉忠也都不同程度挨過他們的打罵,這其中又以張秉忠這個蠢笨得要命的死胖子被欺負的最慘……有一次我和張奉青恰好不在他身邊,結果回來的時候就發現,他差一點被這兩個惡毒的小子摁在水池子裡活活淹死,而這件事也造成了張奉青這個一貫好脾氣的傢伙第一次因為他弟弟的關係,確確實實起了想要殺人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