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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偏偏這後來出現的這位居然還挺蠻橫就直接擋住了他們的去路,又在各給了這兩個沒一點長輩樣的傢伙一個清脆的耳光直接就冷哼了一聲。

    不過這一切此刻正在屋裡艱難醞釀睡意的趙曉瀾都不得而知了,因為還站在門口忙著幫他教訓他爹他爺爺的趙家老祖宗似乎也並不打算驚動他。

    而使勁揪著這兩個混球的耳朵就擰了幾把,嘰里呱啦地用一串鬼言鬼語怒罵了一通面前這兩個連自己兒子孫子都保護不好的窩囊廢,脾氣暴躁的像串炮仗的趙家老祖宗簡單總結了一下自己的中心思想,想了想還是用標準的人間通用語——普通話給不耐煩地大聲重複了一遍。

    “自家的事自家管!你們倆不管我來管!我他娘的都正式養老幾千年了!現在居然還要特意出來管這種破事!說出去估計都讓那幫姓錢的!姓王的!姓李的他們活活笑掉大牙!裡頭那姓趙的小子以後我來罩著,他的命就不勞你們爺倆繼續費心了,趕緊給我有多遠滾多遠,懂了嗎!?啊?!”

    老趙老老趙:“……”

    ……

    常年擺在晉衡桌上的那本百家姓的第一頁,一直到這天後半夜才重新出現了寫著趙姓的那一頁。

    只不過相比起平時只有一個白眉毛老頭在獨自驅趕著八匹馬的畫面,出門辦了趟事又回到萬家姓中的趙家老祖宗這次還額外帶回了兩隻和飛天大蛾子似的小邪祟。

    不過這兩隻之前把趙曉瀾折騰的夠嗆的么蛾子此刻卻只能在書上畫著的那輛大馬車前頭驚慌失措的飛,揮著馬鞭怒目圓睜的趙家老祖宗則在後面死命的追。

    而明明都已經這個時間點了,卻依舊沒有躺下休息的晉衡見狀只是輕輕拿起手邊放著的硃筆,隨後又往這對怪模怪樣的蛾子和馬車老頭旁邊慢慢標註上了這樣的一段話。

    魘蝶,祟也,無夢而生,得夢則死。

    楊川有一趙氏幼時喪母,此後多年無夢,苦悶難言,先祖造父以周天子車馬為子孫祛邪除祟,魘蝶方死。

    ——《姓書?趙氏篇》

    註:

    *《姓纂》載:帝顓頊伯益贏姓之後,益十三代至造父,善卸,事周穆王,受封趙城,因以為氏。

    寫完紙上的最後一個字,真實記錄下這一段異聞的朱紅色小字也在散發出一陣金光和旁邊造父除祟的那一幕徹底融為了一體,之前忙活了好幾天,眼下終於能將最近兩件事一起告一段落的晉衡也在放下筆後將面前的萬家姓輕輕合上。

    只是他這邊剛閒下來,那邊說好了今天晚上不回來的耳朵老祖宗卻又鬼鬼祟祟地回來了。

    而趴在窗戶邊上以一副偷窺狂的姿態小心鑽進來,最終卻只看到晉衡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這兒熬夜幹活後,本以為能看到什么小兩口一時激動半夜親熱之類畫面的老耳朵先是失望地撇撇老貓嘴,又在蹦到晉衡面前後特別煩人地搖搖尾巴道,

    “他大舅?人呢?變成蝴蝶飛走了呀?”

    晉衡:“……”

    本來今天就心情不太好的他大舅被老祖宗這麼一擠兌立馬就更不想說話了,畢竟頭回在家裡和未來的結婚對象見面,卻因為死人原因把並沒有做錯什麼的另一方給趕走了這種事實在不符合他一貫的為人處世。

    可是有時候到底是自己人了解自家人,所以見他皺著眉盯著桌角擺著的那枝茶花卻始終沒有吭聲,老耳朵也在轉了轉眼珠子之後狡猾地笑了笑道,

    “你這反應有點不太對呀,他大舅?咱們舅媽哪兒做的不對讓你覺得不順眼了?”

    “……”

    這個話說的可有點太尖銳了,至少晉衡一聽就明顯愣了一下,而盯著面前這隻精明得就差沒羽化登仙的老貓又沉默了一下,皺起眉似乎在思考著該怎麼解釋今晚這件事來龍去脈的晉衡過了會兒才略顯不耐地回答道,

    “沒有,是我自己的問題。”

    “哦?那你倒是說說你有什麼問題啊?”

    “……我覺得我和他並不合適在一起生活。”

    “呸呸呸!你才見過一面就能得出結論了啊?”

    “見再多面也沒用,我不喜歡他。”

    聽他這麼直接地回答自己也頓時傻眼了,老耳朵其實很少能親耳聽到晉衡親口說出自己並不喜歡一個人這種話,畢竟既然都做他們姓師這一行了,從前三教九流,各形各色的人他們肯定也碰到過不少。

    可明明按照之前的情況,看來但凡是心中存著些許善意的人,晉衡向來都能以最大的耐心對所有人一視同仁,這也是為什麼他願意幫助趙曉瀾等很多被痛苦過往糾纏折磨的尋常人,卻從來不要求任何酬勞和回報的原因。

    可現在,就是這樣的一個幾乎可以說有點老好人過了頭的人卻忽然明確地表示自己真的很不喜歡一個人了,這讓老耳朵不禁覺得這世道真是變了的同時,也有些好奇起那個叫秦艽的人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個人了。

    但無論那個秦艽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他對晉衡所帶來的影響確實顯而易見的。

    這般想著,時刻操心著自家兒孫終身大事的老貓也心中一動,而用自己的爪子拍了拍晉衡的肩膀又在他白色的襯衫上面毫不羞愧的留了個梅花印後,他難得顯得挺正經地開口道,

    “阿衡啊,雖然我知道我這麼說你可能會不高興,但老祖宗我今天還是多嘴一句,無論是對人還是對事,有時候只憑第一眼是真的看不出什麼的,這人心雖小,可裡面實在藏著太多東西,好的壞的那都是要用自己的心卻感受出來的,也正是因為這樣,所以它特別,它也難懂……再說了,你就真的這麼相信自己現在的這種感覺嗎?”

    “要是以後讓你發現你今天其實感覺錯了,你會不會後悔自己曾經那麼無禮地傷害了別人對你的真誠?會不會慚愧於沒有在別人對你交付出真心的那刻給出一點像樣的回應?當然了,我這麼說也只是一個還沒有任何事實根據支撐的假設,那人也未必真的像我這麼說的可遇不可求,可有句話說得好……”

    ——“若要人不負,需得予真心啊。”

    ……

    在外頭野了一天的老耳朵和他說完那番話後就自顧自地去睡覺了,晉衡坐在光線昏暗的書房的一角卻很長時間都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因為那讓他變得外貌異於常人的遺傳病和先天殘疾,在過去的很多年裡,他其實過得都是這樣只能活在夜晚的生活,似乎也正是這點,才讓他對很多事從來不想抱有什麼期待。

    不期待年少時候讓人心動的愛情,也不期待成年後幸福美好的婚姻,可是人總是嘴上說著不期待,看著別人都能堂堂正正地活在陽光下,而自己則要深陷在這場無止境的噩夢之中永遠又怎麼會不心生羨慕呢?

    桌角的那枝茶花還在散發出淡淡的香味,這種茶花有個很獨特,也和那個人給人的第一感覺很相似的名字。

    烈香。

    這般想著,表情莫名有些疲憊的晉衡也遲緩地動了動肩頭,緊接著幾乎很少和人用手機溝通也發了近幾年來都少有的兩條簡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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