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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設,我現在只是假設,晉鎖陽這次真的離開這裡做回從前的那個他,並最終和你們一起回到原來的世界去,你和你的那些親人們還會像之前那樣故意趕他走嗎?”
“……”
“你們會不再把他當成一個格格不入的外來者,只把他簡單地當做自己的親人,真正地去接納他?”
這接連兩個問題一下子就把本來心裡還七上八下的陳家樂給問住了,他一時間竟沒反應過來秦艽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隻眼神呆呆地看著本來他還以為是要來找他報私仇,或是威脅他把晉鎖陽勸說著留下的龍君。
可秦艽偏偏看上去似乎也並不打算解釋這麼多,就這麼十分專注也十分冰冷地盯著他陳家樂等著他的回答。
而被他這麼略顯不耐低頭撇了一眼,瞬間也意識到自己應該主動表表態了,頭疼地咳嗽了一聲的陳家樂想了想還是皺著眉顯得態度十分正式地點點頭道,
“嗯……會的……起碼他去世的媽媽,我,爺爺,還有我妹妹心裡都是這麼覺得……鎖陽他始終都是我們的親人……這一點,我們都很清楚……”
“……”
“而且鎖陽這次出事後,爺爺真的……很傷心……他心裡其實一直很心疼姑姑的……對鎖陽也是很在乎的……只是很多時候,人不真正地失去過一次……都不會明白這個道理罷了……這句話,我可以用……我大概能活到八十歲的命……和,和你保證……”
這般回答著,陳家樂難得表情無奈了一下的樣子看上去並不像在說謊,這讓表情一直都很陰鬱的秦艽的眼神略微變化了一下,心底的那種讓他幾個晚上都渾身痛癢難忍的感覺又忽然壓迫地再次迎了上來。
可偏偏今天終於決定好要來找眼前的這個又是他自己,所以歪著頭沉默了一下,面色冰涼泛著蒼白的半長發男人還是眯了眯自己在無光處瞳孔會略微細長一些的灰色眼睛,又壓著心底的諸多情緒異常冰冷地自言自語道,
“嗯,我明白了,謝謝。”
那句聽上去有些古怪的‘我明白了’,前面說話的口氣還很恐怖很不客氣,最後卻又莫名緩和下來的男人說的明顯有所保留。
但直到最後他卻也沒再對陳家樂主動開口說些別的事情,就這麼低下頭把手上一直拿著的東西轉交給他,並開口來了記得幫我待會兒轉交給他,就這麼走了。
而之前其實根本就和他不熟的陳家樂看見他這麼說完就奇奇怪怪地準備走了也略有些不自然,本來還覺得這兩人這次徹底黃了,晉鎖陽能跟他們一塊走其實挺好的心裡莫名也湧上了一絲過意不去,再一想到晉鎖陽之前那麼死心眼地表示要等他一輩子,更是有點不是滋味。
這麼一想,目送著秦艽一個人轉身正準備走遠的陳家樂又忽然有點替自家表哥不值了,再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居然沒忍住叫住了此刻正轉過頭眼神不耐地看著他的秦艽,又在那之後壯著膽子就挺起胸脯故意問了個問題。
“那個……龍君……所以您剛剛的意思是……您真的打算放棄你們之間的事……讓鎖陽這次和我們一起回去嗎?”
“……”
“額,我這可不是在試探您現在的想法啊……就是想單純地問問……因為鎖陽他什麼都不肯和我說,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但您這樣,是不是也做的不太地道啊……”
而被他這麼話裡帶刺地一問,起先還一臉莫名其妙的秦艽卻是不悅地冷下臉,隨之他先是面無表情地看了下眼前的陳家樂,又以一種活像是在看傻子般的眼神眯著眼睛開口道,
“他的事,我不會替他自作多情地擅自做決定,我剛剛只是在問我自己比較關心的事情。”
“……”
“而且,我什麼時候說過我讓他和你們一起走,去做回原來那個晉鎖陽就是打算放棄和他之間的事了?”
“額……那您……您是什麼意思……”
一聽他這麼回答竟也愣住了,不久之前剛從晉鎖陽那裡得到過一個令他無論如何也無法理解的答案的陳家樂一時間愣愣地看向不遠處月光下獨自站著的秦艽,又在片刻靜默後得到了那個眼神倨傲而冷漠的男人這樣一番斬釘截鐵的回答。
“我和你打聽關於那個世界的事,是因為這次事情之後,如果他沒辦法為我留下,那我就跟他走。”
“……”
“他想做他的凡人,那我就不做龍了,只跟著他去那個他今生生活慣了的世界做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無論晉鎖陽這個人是貧窮還是富有,我在乎和喜歡的只是他這個人。”
“……”
“這一世,他生我生,他死我便死,哪怕維繫我和他之間所有聯繫的最後一道橋也即將要斷了,只要我還活著,並且清楚地記著過去那些曾經發生過的事情,那我就能確定他一定是我最終要等的那個人,並且做他的橋繩,所以晉鎖陽將來去哪裡,我就去哪裡,請問……還有什麼問題嗎?”
“……”
這一番話落下,陳家樂整個人卻是傻眼了,他忽然有點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秦艽,但他仿佛有點明白自家書呆子表哥為什麼會那麼死心眼地喜歡這個傲慢到讓人忍不住有點不知道該如何評價的龍君了。
而偏偏就在這時,原本是等在這兒幫晉鎖陽布置那些遍布村子的傳聲鬼的陳家樂卻是感覺到了一陣異樣的視線,再等他和注意到他驚愕視線的秦艽一起疑問地抬起頭來,他們就見月光下不知何時已經站在那兒的白色身影輕輕抬起頭來,又這麼不期然和面色瞬間僵硬住的秦艽對上了視線。
因為那正是,他方才口中提到的……晉鎖陽。
第190章 秦
月光下, 圍牆邊, 挨著積雪和糙棚的牆邊獨自站著的晉鎖陽出現的時機仿佛不早也不晚。
一眼望過去,他的神色平靜, 微微垂著眸, 一副剛剛好像聽見了什麼, 又好像沒聽見什麼的樣子,卻是讓人有些難以一眼看穿他此刻的真實情緒。
可因為他冷不丁的忽然出現, 先前還帶著濃重火藥味在交談中的秦艽和陳家樂卻集體愣住了, 隨之一種尷尬詭異到令人不敢隨便打破沉默的味道,還是在氣氛壓根難以描述的三人間迅速蔓延了開來。
這之中以秦艽的臉色看上去最為古怪不自然, 畢竟先前他對陳家樂脫口而出的那些話本來就沒有完全想好該怎麼開口, 只是心中隱約有了那麼樣的一個逐漸清晰明朗的打算, 實際也根本沒打算四處嚷嚷搞得人盡皆知。
可誰知道被面前這廢話很多也很煩人的傢伙剛剛這麼一質疑甚至是胡亂揣測他的意圖,他一個不耐煩就乾脆心裡的有些話給直接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