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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更奇怪的是……晉衡自從那晚之後好像就對這些事都記不太清楚了,每次我一問他的頭就很疼,鼻子耳朵里還開始很嚇人地流血,醫生說可能是嚴重創傷之後,留下的應激障礙之類的,讓我別總是提那些事刺激他,後來這事就這麼不了了之了,這可能也是他後來始終也沒辦法告訴你那些發生了什麼具體的原因吧,因為連他自己都壓根記不得了,就模模糊糊地記得淑姐死了,還有一些零散交代他的遺言,其他的他都想不起來了,現在就算是偶爾說起來也是白白傷心而已……”
這麼說著,本來還覺得自己真的挺生氣的廖飛雲想到某個小子這麼多年來受的苦又覺得忽然心軟了。
畢竟也都是這麼多年的好朋友,好兄弟了,哪怕是有什麼讓彼此不高興的事情也不願意去把有些話給說死了,而一想到今天這件事確實自己也有做的莽撞和不對的地方,不怪在剛剛那種情況下晉衡會和他生氣,廖大傻子這臉上又開始慚愧了起來。
而偏偏坐在他對面的秦艽打從聽到晉淑做了祟之後就顯得面色怪異得很,半天才帶著明顯不解的口氣問了句。
“家裡發生了這麼多事,為什麼老爺子他們從來都顯得不知道的樣子?”
“啊?我也不知道啊……但包括晉衡,大家確實好像都一副記不清那晚究竟發生了什麼的樣子……不過你忽然問這個幹什麼,是不是……”
這麼說著,面露遲疑的廖飛雲就想把之前發生的那件奇怪的事都乾脆和秦艽說了,可他剛準備開口,坐在他對面的秦艽卻忽然臉色一沉坐直身體,又刻意放慢動作將蒼白的手指貼在自己唇邊噓了一聲。
“怎……怎麼了?”
“……有人正在我們頭上爬。”
“不會…不會是之前那些陰屍又跟著我爬過來了吧?”
“……”
聽廖飛雲這麼膽戰心驚地說著,將視線落在一旁那個昏迷不醒的小子身上的秦艽順勢站了起來,又將自己落滿鱗片的臉和陰森詭異的蛇眸轉向了上方,而當下惡狠狠地伸出手一把從上面的洞口處拖拽出一個尖聲慘叫的身影,廖飛雲只錯愕地看著那醜陋狼狽的眉祟被秦艽摁在牆上‘哎哎’地哭泣了兩聲,又顯得有些匪夷所思地開口道,
“誒,這不是眉,眉郎嗎?他怎麼在這兒?”
眉郎的這幅長相和尊榮,秦艽和廖飛雲明顯是化成灰都忘不了,更別說直到此刻他還哆哆嗦嗦地護著自己的眉毛,而看到自己竟然被他倆抓住了,那倒在地上如同喪家之犬的眉祟也忽然尖著嗓子怪叫了起來。
可眼看著咬牙切齒的他又要上去抓撓秦艽的臉,卻還沒來得及碰到就被面無表情的秦艽單手一把摁在了洞壁上掐住了脖子,察覺到那熟悉又令他作嘔的蛇鱗味離自己很近很近,那滿眼寫著恐懼的眉郎這才顯得又怕又恨地大哭起來道,
“我……我是自己逃出來的……我是自己逃出來的,剛剛老祟主在龍池邊發瘋殺人的時候……我看情況就不對就自己逃出來的……啊啊……放了我放了我……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殺人?老祟主要殺誰?”
像是劃重點一般地問了一句,眼睛陰森森的秦艽問出這句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已經開始冰冷了下來,而被他強行推倒在牆上的眉郎見狀也瞪起眼睛咬了咬牙,半天才在廖飛雲和秦艽的注視下神情瘋癲詭異地齜牙咧嘴道,
“我沒有偷東西……我沒有偷東西……那個白頭髮……白眼睛的……老祟主的財寶……吃了一個還有一個……這麼多年了……老祟主……老祟主終於要抓到他,再一口口地吃掉他了……證明我沒有偷東西啦哈哈哈……哈哈哈……”
第117章 贏
夜色中的落霞山莊, 從窗戶下面快速爬進來的老貓正鑽在書桌底下扒拉著晉衡抽屜里的東西, 裡頭隱約有幾本邊角輕輕捲起的志怪舊書,筆尖都快風乾了的硃砂筆還有大小各異的私人印章之類的, 除此之外, 最下面的地方就只小心地壓著一張發黃的照片和一本日記。
因為照片是背面朝著上的, 所以第一眼看的就是後頭寫著幾個屬於小孩子的記錄日期的字。
而只要再輕輕翻過照片可以發現,在照片的正面其實也用同樣的筆跡標記著幾個紅色小字, 其中有‘爺爺’, 也有‘姐姐’和‘我’,而在照片更旁邊的地方, 還有‘董叔叔’和‘張阿姨’這幾個名字。
可令人感到萬分奇怪的是, 這些紅字標註著的地方, 除了‘姐姐’和‘我’的地方站著一對孩子,其他的地方便都是空的,看上去並沒有任何人的存在,唯獨留下一對年紀還小的姐弟在正中間相互依偎著看著鏡頭外面。
而也許是因為年代久遠的關係, 所以看上去像弟弟的那個孩子還很小, 一眼過去個子偏矮只能被自己微笑著的姐姐圈在懷裡低著頭, 像只認真堅定偏偏卻又很容易害羞的小兔子。
可即便是這樣,還是能看得出來他繃得緊緊的小臉上里還是有不少表達得很含蓄的開心的。
只是此情此景落在眼裡,卻只讓桌上沉默地蜷縮著的老貓的眼神更心酸了,半天它才輕輕地吸了吸鼻子,並趴在桌上小聲地嘀咕了一聲。
“傻孩子……”
這麼一聲嘆息落下,書房內仿佛徹底靜了, 將內部凌亂的抽屜裡面稍微收拾了一下的老貓叼上自己想要的東西便跳出了晉宅的窗戶。
而接下來一路匆忙穿過寂靜的落霞山,又在楊川市夜間通明的街道上最終找到了三兩胡同的某間民宅外,毛色蓬亂,確認自己應該沒找錯地方的老貓先是焦急地蹲在地上扣了扣門,又在看到小院子的門被緩緩打開後,露出一張蒼白衰老的面頰。
而本打算和面前的女人開口說些什麼,卻只看見裡頭一臉恐懼的馮至春下意識地就準備掩上門,這脾氣本來就不怎麼樣的老貓當下就吹鬍子瞪眼地擋住了門又厲聲開口道,
“你還給我故意躲什麼躲!贏氏女!!”
它這麼扯著嗓子一喊,被嚇了一大跳的馮至春也順勢跌坐在了地上瑟瑟發抖了起來,而見狀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老貓哆嗦著嘴邊的鬍子才開口道,
“我知道你一心想做凡人……不願做蛇女……也不想再過幼年被人厭棄的生活……秦玄那畜生當日在林中jian污贏氏的一個姑娘生下了你母親的第一位祖先,你母親的祖先又被贏氏的人滿懷厭惡地折磨,驅趕,最終趕到人間過了這麼多年……可恰恰也是這樣,你母親馮氏這一支恰好躲過了贏氏的滅族之禍,又被老秦那樣的老好人庇佑著活到了如今……但秦玄的血脈卻自此在你母親這一支留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