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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的父親不就叫黑狗叟嗎?”
“你……你……”
“北宋年間,cháo州有惡狗夜半殺主占屋,多年都未有人發現,後有一日,一方士孤身從洛陽來,以手中姓書將這惡狗一家都鎮壓在萬家姓中,只唯獨偷跑了一條未足月的母狗,您的母親還有一窩兄弟姐妹早都在百年前就被人活活打死,只有一個年邁的老父如今還被老祖宗日夜看管著,不過後腿被徹底打斷了哪兒也去不了,夜夜都哀嚎著想見見自己的女兒,狗母娘娘現在想還見見您垂死的父親嗎?”
一向話都不是很多的晉衡一旦真的主動開口刺激起人來,那效果還是挺可怕的,至少本來還看著還挺鎮定的狗母瞬間就慘白了臉色,接著她也顧不上周圍還有自己的子孫後代看著,就猛地抬起自己那一手鮮紅的指甲對他破口大罵起來。
“我呸!你這個無知小輩休想蒙我!你以為我會被你這幾句話給徹底嚇住嗎!!你要是……你要是敢將我父親如何!我定要將碎屍萬段!殺你滿門!一個不留!!!汪——嗚!!!”
說到最後,喉嚨里的恐怖狗叫聲都快控制不住了,活了這麼大歲數還是頭一回被逼到這個份上的狗母通紅著眼睛死死地瞪著晉衡和秦艽,顯然是真的亂了陣腳,揮舞著身後漫天散開的仙女紗就要活活勒死他們。
而一把拿起邊上拐杖就將那些比鋼絲還鋒利的仙女紗幾下打退,又活生生削斷了兩個替狗母抬轎的公狗的腦袋,原本就是想故意激怒她的晉衡象徵性抬手示意身邊的秦艽先不用開口,隨後才將懷中委屈巴巴抹著眼淚的母狨讓秦艽幫忙抱著,又神情冷漠地就沖面容扭曲的狗母開口道,
“娘娘現在這張醜臉,倒也的確算得上丑不可言,看著就讓人作嘔。”
“……”
一口氣幫身邊的兩隻都出了把惡氣,伴著狗母娘娘和一眾狗子狗孫氣到汪汪大叫卻不敢靠近他們的叫罵聲,秦艽和母狨一時間表情相當一致地看著罵起人來簡直能把死人都給氣活的晉衡,過了會兒,軟煙羅面紗後的秦艽才沒忍住抱著懷裡的母狨就低頭笑了起來。
而其實很少會這麼和人說話的晉衡聽到身後忽然傳來的笑聲也只是不太自在地抿了抿唇,隨後他先是靠近些秦艽,又用手按了按下自己腿上的傷口保持住腦子的清醒才緩下聲音開口道,
“別怕她,不去看她的眼睛就好,今天所有的一切其實都是幻覺,她的聲音會讓人想起心裡一直想逃避的事情,看看她旁邊那些狗就好了,他們不是人,都是狗,整條巷子也都是假的,記住這幾點就沒事了。”
因為晉衡的話而略微抬起了先前視線明顯都有些模糊不真切的眼睛,等親眼看著那些趴在地上的人都漸漸變回了一條條渾身髒污的狗,臉色不太好的秦艽才轉了轉灰色的眼珠子又慢慢湊到晉衡耳邊回了句謝謝。
而感覺到他嘶啞難聽中其實也有一絲絲熟悉感的聲音離自己很近很近,打從剛剛起就心神不寧的晉衡也沒心情去想別的,直接下意識躲開了些他的靠近,過了幾秒才忽然盯著秦艽的眼睛來了這麼一句道,
“你現在還經常逗留在人間嗎?”
“恩?”
“她剛剛說的那個——”
話沒有說完自己就停了下來,再次在心中否定了某個不太可能的猜測的晉衡低頭思索了一下,最終還是搖搖頭說了句沒什麼。
接著他先是從自己的袖子裡取了根紅繩子出來繞到秦艽的手腕上,又示意秦艽看了眼還沒有發現他們徹底清醒過來的狗母后才皺著眉緩緩衝他開口道,
“今晚徹底走出巷子之前,不要再隨便解開了,我原本就不能在這兒用太多次姓書,不然老祖宗們會發現我和你之間太多的私下來往……接下來我會用她父親的事把狗母先引到東邊的廟裡去,她真正的觀音像法身也在我手上,所以我有辦法能殺了她。”
“觀音法身?”
“恩,她的法身被收破爛的偷走快一百多年了,狗廟裡現在什麼都沒有,不然她不會只是用這樣的障眼法嚇唬人,狗是人,人是狗,說到底活人會對那些野狗產生畏懼,是因為從視覺上把他們當成了和自己一樣人,我們剛剛進這裡的時候,就已經被這裡和外面完全顛倒的一切給騙了,待會兒你自己趁亂抓住玉女去做你想做的事吧,金童的屍體之後我會再送到鬼市上去,兩次人情今晚一併還給你,以後沒什麼事你也別再來找我了。”
“原來是這樣……可姓師為什麼忽然又願意幫我了?”
“……”
因為秦艽的問題而忽然間沉默了一下,眼看著那些拿著棍棒菜刀的惡狗越來越逼近他們,板著臉的晉衡也明顯不太想解釋太多。
可是最終在拿出袖中上次給祟界也同樣帶來過一把大火的黃氏姓紙,並準備和他徹底分開前,臉上帶著白無常面具的青年還是皺起眉看向一邊,又直截了當地來了這麼一句。
“因為祟君也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我之前也曾經這麼覺得過,不過我同樣確定你不是他……我很不喜歡看到別人隨便地去侮辱那個人,更不想看到他因此不開心的樣子,就是這樣,可以了嗎?”
……
狗巷內的火燒的越來越旺,牆外的火警警報聲幾分鐘前就已經刺耳的響起,而真正的狗母法身則在大火中搖搖欲墜,只有濃郁的火燒狗肉味道在沿著整條巷子慢慢散開。
晉衡剛剛以一人之力打退了大半惡狗之後,就自己引著徹底發怒起來的狗母跑向了巷子深處,只留下秦艽一個人在這裡應付剩下來的一半狗子狗孫。
火光中,高舉著一把菜刀的母狨追著一條僥倖逃脫的黃狗就大步地跑出來,隨後那顆狗腦袋就伴著母狨從後面尖聲大笑起來的聲音被狠狠地砍斷在地。
“……狨,別玩了,先去給我把那個狗丫頭抓進來。”
見狀靠著牆就慢悠悠地扯了扯嘴角,從頭到尾漠然注視著這一切發生的秦艽低頭留意了一下紅繩的那一頭應該已經徹底離開自己的範圍也聽不見這裡的動靜了,這才揮揮手沖母狨下了這個命令。
而滿臉都是鮮血的母狨當然也不滿足於只要這群狗的這幾個腦袋,先是沖自己主人提高聲音興奮地叫喚了一聲,接著便蹦跳著去外頭把那個已經嚇得躲到灶台底下不敢出來的‘玉女’給一把抓了進來。
“你這條詭計多端的毒蛇——今天晚上故意帶著厲害的外人來害我們——我要把你碎屍萬段——我要讓我媽扒了你們的皮——啊——我要讓我乾哥哥張秉忠殺光你們——”
瘋狂地裂開著一嘴黃色的獠牙就要撲上來咬他們,‘玉女’說到底也不過是個靠著自己母親作威作福的小母狗,所以嘴裡的話甚至還沒有說完就被俯下身踩住她後腿的秦艽給掐住了脖子。
不過也是此刻近距離嗅到秦艽身上那股血腥陰森的味道才有點害怕地發起了抖,氣焰囂張的‘玉女’接下來還沒來得及說別的,因為她的話而忽然笑了起來的秦艽就在她恐怖尖銳的慘叫聲中,活生生用手把她那張自己找了許久的臉皮給撕了下來,隨後才沖裡頭那張血肉模糊,哀聲慘叫的狗臉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