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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確確實實察覺到了秦艽此刻眼中的傷心和惱火,靠在洞壁上定定看向他灰色眼睛的晉衡先是摁著心口平復了一下傷口的劇痛,隨後才艱難地垂下眸又動了動蒼白的嘴唇道,
“……差不多就是……就是你猜的那樣……五年前……晉淑其實死於那些闖入家中尋找‘年’的邪祟……但真的‘年’有兩個,不是長鳴和長聲……其實一個在她身上,一個在我身上……我一直不知道這件事……但那天我回到家的時候,晉淑已經死了……而我,也沒有任何反抗能力地被打倒在地……那些邪祟一直在問我……‘年’在什麼地方,可是我並不知道,直到我被咬斷了腿,又挖開了心口……我忽然感覺到了有一個我感覺不出來是什麼樣的奇怪聲音在我耳邊出現了……”
“它對你說了什麼?”
“它說……一天不僅代表著時間,還代表著距離,如果我……答應了它的條件,即便我的肉身此刻已經死了,但我將來依舊可以和從前一樣維持著活人的樣子,直到找到並親手殺死這一晚真兇。”
“這是什麼意思……”
“我……不知道……當時的我只知道……自己可能有一絲繼續活下去的機會了……所以那時候生命本也已經走到盡頭的我……才會請求和當時出現在我面前的‘年’,讓它先幫我復活了我身邊其他軀殼還算完整的‘家人’……又把晉淑當初留下的兩個孩子,一個留在身邊,一個送回祟界,留下少許錯誤的線索以打亂祟界後續的追查……”
“……”
“而按照這個約定的原本內容,等到將來一切真相大白的那一刻,就是我這單調而無趣的一生……終於也要走到盡頭的時候了……而我,這個早該在多年前就消失的鬼魂也會如當初和‘年’一開始承諾好的那樣,把日晷上混亂的時間恢復正常,再像一張平凡無奇的‘白紙’一樣永遠地消失在這個世上。”
低著頭的晉衡說到最後幾個字的時候,忽然就有些控制不住地捂著嘴咳嗽了起來,神色一慌的秦艽見狀急忙扶住了他,可是雙眼緊閉的白髮青年還是毫無預兆地從眼睛和耳朵里開始往外流血。
而親眼看見他這幅身體即將毀於一旦的樣子只能趕忙咬著牙幫他擦拭乾淨,秦艽強忍著心口的劇痛和窒悶就和面前臉色蒼白的晉衡對視了一眼,半響才咬牙切齒地貼著他濕漉漉的額頭質問了晉衡一句道,
“你心裡的這些安排,考慮和那麼多有關別人將來的設想里……是不是從來都不包括我……?”
“……”
“你一個人就這麼走了,我這輩子就真的無家可歸了……你明白我是什麼意思嗎?”
“秦艽……”
“是誰當初說好一定會給我一個家的,你是真的把我當成被蟾蜍仙姑嚇唬大的傻子了是不是……”
“……可我……其實……早就已經是已死之人……只是因為‘年’當時改變了時間的變化,所以我才一直……沒有想起來這件事,也連帶著你也只能跟著我……”
“我知道!不用你來特意提醒我!”
“……”
“……你去你自己該做的事,我去做我該做你的事……我這輩子只要你記得一句話……永遠都不能再拋下我一個人,無論將來到哪裡都一定要……回來找我……”
這般說著,面容陰森,眼睛通紅的長髮男人也忽然俯下身用嘴唇湊近了晉衡,晉衡見狀一愣,在清晰地感覺到他們頭頂的洞穴即將崩塌,身後的那條黑龍就快要追上他們後,他才遲緩地點點頭閉上淡色的眼睛,又任憑秦艽舌尖下面的舌釘和他的嘴唇舌頭交纏在一起,這才抱著秦艽在他耳邊感激地吻了吻道,
“……謝謝你,我明白了,秦艽……”
這麼一聲落下,上方滿目瘡痍的洞穴就把一記惡狠狠的龍爪就碾碎了,吞吃了大量陰屍和正常女祟的‘骨龍’因為無法消化,所以整個白骨龍身都被那些尾部填充物越發膨脹了起來。
而遠遠地看著那條瘋狂蠕動著,由腐肉和屍骨組成的‘骨龍’朝他們不顧一切地襲了過來,站在洞穴邊緣的晉衡和瞬間化作蛟龍的秦艽一起默契地就從碎石中縱身躍下。
而比他們兩個人任何一個都要大出無數倍的‘骨龍’見狀則暴怒地晃了晃像小山一樣的碩大龍頭,又用陷在白骨龍骨中的血紅色眼球死死地盯著他們,並注意到那條從它頭頂飛過的青色蛟龍時一下子就陰森詭異地頓住了。
“……原來……我沒看錯,真的,是你?”
“……”
“……秦艽!!你這個活該被碎屍萬段的小畜生終於肯現身了?!”
躲藏在‘骨龍’腐臭身體裡的老祟主瘋狂尖叫嘶吼著,像是等不及掙脫開肉身再把空中飛翔著的秦艽撕成血肉模糊的碎片了,而聞言,臉色難看的秦艽則在半空中忽然停頓了一下,接著才眼神冰冷又嫌惡地轉頭看向這底下咆哮著的老怪物又它對視了一眼。
“怎麼了,為什麼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哈哈……你不會真以為你自己變成一條龍了不成?別妄想了!快看看自己吧,你與我從來沒有什麼不同,你這下賤,卑劣,無藥可救的賤種骨頭一輩子就只能與邪祟為伍……”
“……”
“說起來,你還記得……你的好兄弟張奉青嗎?估計是早就不記得了吧……可惜啊……他倒是一直到死前都記著你,聽說連咽氣之前都特意要了幾顆小時候秦艽喜歡的糖,還把那些糖紙都攥在手裡不肯放手……一直到,一直到他被他那餓死鬼投胎的弟弟當成了一盤下酒菜吃了下去哈哈……”
“……”
“喲,這是怎麼了,傷心了?可你註定一輩子只能在祟界這種暗無天日的地方過著連豬狗都可以隨便欺辱你的日子啊……快低頭看看你自己的臉啊,多難看啊,你滿手鮮血,曾經幫著我殺了那麼多人,難道你覺得還會有人相信你能回頭嗎?你看上去簡直像個怪物,聽見沒有,你這個怪——”
嘴裡話還沒有說話,盤旋在龍柱上方兀自大笑著的老祟主就被一張如刀鋒般的姓書削掉了頭頂的半隻龍角,緊接著一陣龍嘯就快速地洞穿了它半截胸骨。
可因為‘骨龍’的肉身和內臟早在千年間就已經全部爛光了,所以並不具備肉體或是神經疼痛的感覺的它起初還並沒有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