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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遠遠的看見某個獨自坐在河邊,難得聽話的等著他回來的祟君殿下的背影,晉衡先是走過去挨著他坐下,隨後才將手裡的那碗泛著誘人溫度的甜湯慢慢遞到了他的手裡。
“有點燙,把你的手先捂暖些。”
並沒有直接出聲回應晉衡,但眼睛泛著滲人的灰,表情有些陰森的秦艽還是盯著手裡的甜湯看了一會兒。
直到那小碗底下的溫度真的將他一片冰冷,冷的讓人瑟瑟發抖的手掌心都幾乎焐熱起來了,明明先前還不是很想讓人看見他現在是什麼樣的秦艽才抬手摘下了自己面頰上的灰色面紗,又在白髮青年的注視下把自己其實已經恢復了一些,但還是有些明顯落鱗瘡疤的半張臉給露了出來。
“丑嗎?”
“不醜,你現在只是在生病,這些都是正常的。”
“可我還沒了心,要是找不回來,我早晚會變成燈芯嘴裡的那種怪物。”
“慢慢找,你是不是怪物,只要你自己明白,懂你的人也明白就可以了。”
似乎天生就擁有無論什麼時候回答別人的問題都能給人一種誠實感覺的天賦在,至少秦艽聽到晉衡誠心誠意的安慰後,連日來都有些陰沉的心情馬上就好了很多。
可是心底空蕩蕩,冷冰冰的那種感覺始終困擾著他,哪怕他真的很想再靠近些他一直想念著的晉衡,親親他也好,碰碰他也好,到頭來他所能做到的也僅僅是控制自己不說一些惡毒傷人,歇斯底里的話來破壞兩人好不容易緩和下來的談話氣氛。
而緊接著就像是條被哄騙到溫暖的太陽底下被暖的睜不開眼睛的蛇類一樣軟趴趴地坐在晉衡旁邊聽話地和他聊了會兒天,難得享受了一會兒他舅媽乖起來是什麼美好感覺的他大舅還沒來得及開口和他說些對彼此身心健康都幫助的話題,他就聽到自家心情明顯很不好的對象用一種讓人渾身簡直起雞皮疙瘩的調子陰嗖嗖地扯了扯嘴角道,
“我早晚要把燈芯那個老東西大卸八塊,剁碎了丟到外面餵狗。”
晉衡:“……”
鑑於秦艽說出這句血腥又恐怖的話的時候看上去一點都不像是在開玩笑,本想直接糾正他這種錯誤思想的晉衡在臨要開口前,最終還是為了兩人的家庭和諧問題昧著良心順著他的話來了句恩,早晚都會抓到他的,到時候不用留什麼情。
而聽到晉衡難得居然會主動贊同自己,本來還因為找不回心而哪兒哪兒都覺得不高興的秦艽也表情略顯古怪地抬起了眼睛,過了會兒,兩個四目相對卻都不出聲的傢伙才氣氛不錯地挨在一起,又和先前在橋洞底下一樣趁著身邊的沒人說了會兒悄悄話。
“你前兩天下水的時候感冒了是嗎?好點沒有?”
“恩?誰告訴你的?”
“你覺得張長聲那個小東西看上去很靠譜嗎?”
“……那個小祟主的名字叫張長聲?”
“恩,怎麼了?這名字還是他父親當年讓我給起的。”
因為秦艽的話而莫名地停頓了一下,一時半會兒也沒有想明白這事究竟是哪兒不對勁的晉衡過了許久才皺著眉搖了搖頭又把話題帶回之前才開口道,
“感冒早就好了,那天從門中鏡裡面出來之後就忽然完全恢復了,我不太清楚是怎麼回事,但可能也和晉淑放在裡頭的東西有關……我看秦氏留下來的那番話也有這個意思在……”
“祖龍那個老東西是不是和你說我壞話了?”
“……沒有。”
“真的?”
“……恩,他還說從小就很懂事願意聽長輩話雖然一時誤入歧途但是還是很有前途的,說讓我好好對你,不要和你隨便吵架,有話好好說,等以後我們一起把他從門裡合力請回來就把龍角還給你,助你化龍。”
睜著眼睛說瞎話的他大舅癱著張純良無害的兔臉就把秦家老祖宗那番氣球聽了都會自己爆炸的話給完全篡改了,偏偏某個今晚被完全洗腦,哄得壓根找不到北的祟君殿下還就吃他這套,先是翹起嘴角一臉嘲諷地笑了笑之後才慢悠悠地開口道,
“哦?那他倒是終於學會說人話了……這種自以為是自負狂妄連人話都根本聽不懂的老東西,我還以為他只會讓你動手把我打到服氣為止呢……”
晉衡:“……”
要說祖孫間的默契有時候真是玄乎,至少秦艽和祖龍這對明明關係應該糟糕的祖孫倆能有這樣的心靈感應在,晉衡還是真心蠻意外的,不過考慮到秦艽如果知道祖龍真是這麼說他的,肯定就不肯和自己進入第一道門裡找什麼各家老祖宗了,所以想了想把這個話題給揭過去的晉衡緊接著就和秦艽說了會兒兩人接下來都必須面對的正事。
“接下來我不在祟界的日子裡,燈芯和眉郎隨時可能會捲土重來,張長聲到底還小,總要過幾年我才能全身而退,如果我能早點獲得真龍之身,倒也不用再成天提防著那些來找麻煩的,就怕有些雜魚爛蝦,烏合之眾再給我找什麼麻煩……所以還在祖龍手上的龍角對我很重要,這把鑰匙是張奉青當年給我的,可說實話,這麼多年來,我並沒有看出來它和一般門鑰匙有什麼區別,可能只有碰到你手上的那道門才會起作用吧……”
這麼說著,神情懶散的秦艽也將一直被他帶在身邊的那把看著普普通通的黃銅鑰匙扔給了晉衡,見狀接過來看了幾眼的晉衡先是沉默了一下,隨後注視著這把銅鑰匙上那個眼熟的文字的他才皺著眉又若有所思地來了一句。
“上面好像有一個字。”
“什麼字?”
“姚,意思就是桃樹之女,同時也是古三身國的第一位女君的姓氏。”
這話說著,當即抽了張‘門’出來準備實驗一下的晉衡就將手中的門和鑰匙一起扔向了眼前黑漆漆的河水,伴著耳邊一陣奇異駭人的龍嘯聲,漂浮在河水上的那道散發出光亮的門竟然紋絲不動,隨後才在晉衡的及時召回後回到了他的手中,而在一旁表情若有所思地注視著一幕,秦艽倒是眯了眯眼睛隨後才開口道,
“看來這把鑰匙真的只能開你所說的姚氏的門,對其他的門都沒用?”
“恩,接下來我們第一個進入的應該就是傳說中姚氏起源的三身國,傳說裡面的人都是三頭一身,善於驅使猛獸,不過那一晚在白象的身後我看到了不止一個入口,隱約有三個,所以第一道門也許不僅僅需要我們兩個人進去,還必須帶上一個能幫得上我們忙,也清楚這些事的人……”
晉衡這話還沒說完,坐在他旁邊的秦艽頓時就陰陽怪氣地盯著他笑了笑,本還面無表情的晉衡見狀也跟著露出了些尷尬的表情,接著他才有些表情不自然地慢慢開口解釋道,
“他之前根本不知道你是誰,也沒有故意幫著我瞞著你。”
“可我怎麼記得他好像還罵過我?他罵我什麼來著?妖里妖氣的神經病?哦,怪不得之前我看到他來家裡我也覺得不順眼,原來是因為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