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頁
“……什麼味道?”
“額,臣下也不好形容,但您要是聞見了……應該就能明白,那種味道特別……特別像是那種年紀還不滿十一二歲的小娃娃身上玩累了發出的油汗的味道……偏偏那口鍋和灶台底下還都是這種惡臭難聞的味道,一塊塊看上去積攢了有不少年頭的淡黃色人油都黏在鍋底結了板了,尋常人一打開鍋裡頭黏著的那些密密麻麻的黃色油渣還真能嚇一跳……臣下當時也覺得有點噁心古怪,就小心地用放在一旁的鍋鏟颳了點帶回來……準備給您具體看看,您看,就是,就是……這麼個東西。”
臉色難看的橫行介士這麼形容著,也從自己的一直揣著袖子裡掏出了一塊青帕子並遞了過來。
秦艽見狀略顯嫌惡地捂著鼻子又接了過來,稍稍拿手揭開些帕子的一角,果不其然便看到裡面放著一小塊氣味十分膩人噁心的黃色油渣碎塊。
而眯著眼睛用指尖輕輕捏起來查看了一塊這一看就路數不對的鬼東西,又在聞過味道隨後順手便包起來厭惡地扔在了一旁。
從嗅到這油膩熟悉的人油味道的瞬間就已經大概明白橫行介士是什麼意思的秦艽只漫不經心地扯了扯嘴角,又低頭擦拭著自己弄髒的手指不無嘲諷地開口道,
“很不錯,你這次確實是立了大功了。”
“啊?龍君……您的意思是……”
“你想的沒錯,差不多就是那樣……只不過我起初,還當這身世悽苦的公雞老先生是遭了多大的冤屈,才要為其妻子發瘋泄憤殺人,以至於這麼多年都憤憤不平,原來到頭來也是個惡報纏身,禍及家人的落水狗而已。”
“……”
“這人板油在如今的東山少見,在從前的祟界可是處處可見……什麼了不得的厲害法術,呵,也難怪他這麼一個活人也能驅使那些我之前見都沒見過的‘老孩子’,還能找到那東山時間的入口了,果然是些歪門邪道絲毫不入流的邪術……”
“誒,不入流的邪術?龍君,您……您是從這板油中看出來什麼了嗎?”
“你還記得村外那些奇怪的老孩子的長相嗎?”
“記得啊……可這和這石水生家的人板油又有什麼關係?”
“我和張長聲他父親還小的時候,祟界其實有一首流傳得很廣的歌謠,說的是古時有個賣油翁特別喜歡小孩子,時常教附近的小孩子唱歌舞蹈,可把外頭無家可歸的小孩子帶回家後,賣油郎就會架起滾燙的大鐵鍋,再把那些被他帶回家的孩子丟到鍋里去用油一點點地炸掉……”
“……”
“小孩子的肉又香又軟,被人摁在滾燙的油水底下炸一炸鍋里的肉油自然就會越來越多,可與此同時,小孩子的青春和歲月卻像是油脂一樣從皮膚表面的毛孔里被一點點榨乾了,所以這些被放在鍋里用油精心炸過的孩子一般死,只會從正常的‘小孩子’變成喪失人性的‘老孩子’,白髮童身老人貌,尋常人根本看不出來它們曾經的身份……”
“……”
“而那些價值連城,甚至能改變人年紀和樣貌的孩子油就被掌握了這種辦法的黑心凡人大肆兜售……當然,這些年祟界那邊其實也已經幾乎見不到這種製作方法噁心的要命的東西了……這所謂的公雞郎定是從哪裡學了這陰毒的辦法,所以多年來這才必須起早貪黑地要出門去抓小孩子掙錢,至於他妻子獨自留於家中遇害的事想來也是因果循環,一報還一報……只是他到底是石暮生還是石水生,還有當年焚村案的這件事我還得好好想想,你暫且就先將這東西留下,我再想想辦法看看能不能抓幾個村口的老孩子找找線索,現在也只等他真正地找上門了……”
秦艽這麼語氣輕描淡寫地說著,似乎是心裡已經有什麼主意了,一旁的橫行介士聞言略感欣慰,畢竟自己這次要是真的能幫上忙肯定是再好不過了。
只是忽然,眼珠子一轉的橫行介士卻像是又想起了什麼,接著這剛剛已經說完正事的老螃蟹想了想還是有些表情古怪地沖自家龍君小聲開口道,
“另外,還有一件事,臣下不知道該不該說……”
“又怎麼了?”
一聽到他這個欲言又止的口氣就覺得肯定沒好事發生了,秦艽一時間有些不耐煩,只低下頭冷冷地就朝他看了一眼,而橫行介士自知這樣繼續賣關子也有些沒意思,只能強作鎮定地咳嗽了一聲又壓低聲音顯得有些緊張地開口道,
“臣下剛剛摸著黑進村的時候……好像隱約看到一個用布包著臉看不清楚長相的小伙子和另一個有點眼熟的小泥人像從您家……前面那戶人家圍牆的狗洞裡悄悄爬出去了……”
“……”
“那小泥人從模樣上看還真有點像以前范家廟看廟的那幫小泥土精,只是沒想到東山上居然到現在還存著……村口那些老孩子應該沒發現他們倆,村里其他人好像也沒注意,總之……額,他們倆就這麼一塊悄悄爬出去了又往山上去了,但估計也不會跑遠……您看,要不要讓臣下待會兒跟過去看看,再看看他們倆到底打算做什麼?”
秦艽:“……”
第145章 楊
乍一聽橫行介士說某人大清早地就和一個小泥人像鬼鬼祟祟地一起出了村, 臉色一冷的秦艽腦子裡閃過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對方這是什麼也沒說就選擇不告而別了。
這個想法來的突然, 卻帶起了心頭強烈的怒氣,搞得臉色瞬間就沉下來的秦艽差點就想直接到范細家去驗證一下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可在身體行動之前, 腳下一頓的他卻不由得轉念一想, 腿上還帶著傷的青年今天要是真的想一個人離開范村, 肯定也得和這幾天明明相處的不錯的范細一家事先說一聲。
總不可能就這樣什麼也不說的就偷偷摸摸走了,這既不符合那個人一貫的行為模式, 本身似乎也不太循常理。
加上這天寒地凍的無論是上山還是下山都需要一定的時間和充足的食物, 但凡是有腦子的都應該明白這個淺顯易懂的道理。
所以面上強行壓下疑惑,心裡也有點好奇某人到底是怎麼和那范家廟的小泥人回合成功的秦艽一時間也沒有吭聲, 只眯著眼睛思索了一下這才帶著點懷疑地拖長調子開口道,
“你剛剛看見那個年輕人和那個小泥人的時候, 他們身上沒帶什麼其他東西走吧?”
“啊?好像,好像是沒有,兩隻手上是空著的,什麼別的東西也沒拿, 就背了個簍子……但我隱約看見那蒙著臉的小伙子把一個樣子有點奇怪的竹筒埋在了村口的雪地下面, 然後牽出一根長長的繩子和那小泥娃娃躲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