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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隻雞想要跳坑裡】
【腦袋身體卻全分離!】
【三隻雞想要躲洞裡】
【眼珠扎穿死掉哩!】
【還有一隻老公雞】
【粉身碎骨沉河底!】
【只剩下最後一隻雞】
【公雞郎一定要抓住你,抓住你——】
這遠遠傳來的歌謠仿佛一種恐怖的魔咒,將人還站在坑下面盯著上面的晉鎖陽一點點就給包圍了起來。
堅持著和他呆在一塊的泥娃娃明顯有些害怕地發起了抖,只敢躲到晉鎖陽的身後就膽小的抱了頭。
見狀壓根也沒指望它能幫自己的忙,彎下腰,瘸著腿的晉鎖陽咬咬牙就把這‘小泥人’拎著放在肩膀上放好。
而隨後,頭一次面對這種危急情況的白髮青年先是用力撕下自己的襯衫一角將自己暫時沒解開人面禽詛咒的臉完完整整地包了起來,又在把一旁斷成半截的一段枯樹幹和早已經準備好的虎威握在了手裡。
等感覺到一道道矮小的扭曲黑影開始遠遠朝這裡靠攏,額頭上已經都是冷汗的他先是蹲下來將一塊腳邊的小石子忽然朝自己的頭頂拋擲了起來,又在眼看著數十個‘老孩子’怪叫著撲向自己後,用虎威的光芒一樹幹揮開了七八個,這才忍著腿部斷裂的劇痛一下子跳上坑旁抓住洞壁並衝著肩膀上的小泥人命令一聲道,
“泥娃娃……快,快變大……帶著我們兩個,一起……往前……跑!!”
……
秦艽告別送他上山的老塔回到他生活了多年的范村的時候,時間上已經接近傍晚結束了。
遠處的暮靄沉沉落下,天邊烏雲密布,看上去有夜間隱約要打雷下雨的趨勢,與冬天山林接壤的地方更是到處都是一片粘稠噁心的血紅。
視線所及,整個小村莊內部還是和他離開前的一樣充滿了村民們各種生活農作的痕跡。
耕具水桶和手工竹籃在路邊隨處可見,那些屋檐下掛著臘肉和豬腿,造型極富侗家本土特色的木質結構小吊樓也都如往常那般一入夜就早早地點上了廉價的土油燈。
油燈照she的窗戶上能隱約看到有男人,女人或是小孩子的影子組成的本地人家庭,有正坐在一起低頭吃飯,有的則在一種低低的聲音在交談著。
①不過令人感到比較奇怪的是,范村所有村民的影子從頭部看過去好像都有點龐大的過分,頭頂有觸角,也有毛髮,肢干纖細,身後有蟲翅,呈現頭重腳輕,類似某種節肢類昆蟲的奇怪樣子。
可將這簡直可以說毛骨悚然的一切都盡數看在眼裡的秦艽卻是一副完全習以為常的樣子,仿佛早已經見慣不慣,一邊有一下沒一下地抽著手上的煙一邊便摸著黑進入了眼前的村子。
而進村還沒多久,他就首先遇上了同村里認出他來的‘熟人’。
畢竟他這張被他自己用某種特殊的方法改變過的臉在本地生活了快二十多年了,村民和他之間的關係自然也都是再熟悉不過了。
像眼前的這位范村老鄉就是其中之一,因為家中都正好有個差不多年紀的孩子,平時也一起下山做點小生意,所以往年逢年過節,他們一家照常也都是要邀請秦艽和他的養女楊花來家裡一塊吃飯過節的。
“唉,眼下深冬到了,山上和河裡都冷得很,現在那河裡的冰厚的,我估計赤水龍王爺都不想待在裡頭過冬了……可摸不到河裡樣子好看的珠子做手串,又摘不到新鮮的糙藥,你今年一整個過年都不太好過吧?”
壓根不知道赤水龍王爺本人因為天生嬌氣又難伺候,整天怕冷又怕熱的,所以一年四季往往只有兩個月不到的時間才會呆在自己那條赤水裡。
范村老鄉如此說著還搖搖頭感慨了一下,而聞言的秦艽則一副完全習以為常的樣子,先是面無表情地停頓了一下之後才緩緩開口回答道,
“家裡還有些曬乾了的糙藥和之前沒賣出去的手串,不過平時就我和楊花兩張嘴吃飯,花銷不大的。”
“嗯,那就好那就好,要是有什麼困難直接說,鄉里鄉親的也沒什麼……”
老鄉這話聽著明顯是好意,而既然講到了被留在家中的楊花,秦艽肯定就要再主動問問一直留在范村的養女最近的情況了。
於是照例是一番寒暄和交談過後,隨手遞過一支香菸過去的秦艽先是向這位范村老鄉詢問了一下楊花今天是不是在范細家吃晚飯,得到老鄉肯定的回答後,他也才放心地跟著點點頭。
可正當他想著先不回家去,直接繞到范細家把養女接回來的時候,那位除了低頭咳嗽和抽菸一直都沒怎麼主動吭聲的老鄉卻忽然像是想起來什麼似的,拍了下腦袋就面色無奈地來了一句道,
“哦哦,慢著慢著,剛剛我都忘了和你說了,下午的時候,你家那個,我家那個,還有范細家的那個,這幫不知死活的孩子好像都一起跑到雞籠岩石下面玩去了……”
“雞籠岩石?那沒出什麼事吧?”
“沒有沒有,幸虧范細她發現得早,拿著家裡的笤帚急忙追上山的時候,正好把躲在林子裡還沒來得及跑遠的他們給一起抓了回來……”
“……”
“你說說這幫孩子大過年的是不是一點都不讓人省心啊,我家那個被我老婆打了現在正在家又哭又鬧呢……不過說來也怪,這幾天山上的老孩子確實動靜很小……就和忽然找到別的好玩的東西了一眼……啊,這麼說起來,今天都已經②14號了吧?再過幾天就是楊花的生日了……正好你也回來了……”
“……”
“唉,這麼想想,時間一晃可過得真快啊,距離你當年把她從河邊抱回來養著都快十二年了……這麼久了你也沒成家……也是怪難為你的……其實要我說,楊花現在也快長大了,你不如就好好再考慮考慮,趁著大過年地四處找人相看相看,見到各方麵條件合適的,你心裡也覺得不錯的就往家裡添一口人吧……一家三口才是最齊整的,好歹一個人沒那麼孤單……”
老鄉的好心說出的這番話,一直盯著山上那個方向的秦艽一時半會兒沒有仔細去注意,只是隨後才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又和往常面對這種勸告時一樣語氣敷衍地低著頭回了句嗯,是啊。
而經過這件事之後,隨手掐滅了手中那支還亮著紅點的煙的秦艽接下來也沒有再做停留,直接沿著村旁邊那口已經枯掉了的水井就快步繞到了范細家的小吊樓前面。
可他才剛在那熟悉的小木樓下面停下,緊接著,站在外頭的秦艽就聽到裡面傳來老太太的呵斥聲和阿寶求救般的哭泣聲。
對裡頭的情況似乎有所察覺的秦艽抬起頭朝上面就看了眼,剛準備把此刻肯定也在裡頭的楊花叫下來替自己拎這些從山上帶回來的年貨,卻只聽著裡面傳來了這樣內容奇怪,夾雜著吵鬧的對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