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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是天生面癱的晉姓師這幅一本正經扯謊的樣子實在太讓人看不出破綻了,眯了眯眼睛從旁邊怪怪地打量了眼他的秦艽想了想還是配合著他先前的話,又有些語調古怪地點點頭回了句。
“……嗯。”
而大概是內心也同樣察覺到身旁的秦艽內心多日來因為他奇怪的舉動而積攢的諸多疑問了,漫無目的地拉著他在這東山縣城裡陪自己快兜了整整兩天圈子的晉鎖陽想了想稍稍沉默了一下,還是慢吞吞地放輕聲音並沖他張張嘴道,
“先不要著急,我有分寸。”
白髮青年這壓低著的話顯然已經把自己的有些意思表達的很明顯了,眼下有些事時機未到,所以他也無法讓秦艽具體地明白自己接下來究竟想做些什麼。
對此,既然他本人已經選擇了裝傻,乾脆一塊跟著裝作什麼也不知道的秦艽當然也沒什麼意見。
反正楊花那邊這兩天暫時都有橫行介士在家幫忙照料著,他也正好有這個空餘時間可以和晉鎖陽一起在這東山縣城裡像是逗貓似的隨便轉轉。
可顯然,他們這邊是不緊不慢地繼續在東山縣城裡頭閒逛起來了,這些天一直躲在暗處悄悄跟在他們倆身後著的某個眼神惡毒的影子卻有些莫名地暴躁起來了。
而在牆中打了個輕輕噴嚏又化作一隻通體雪白,只有一條長長尾巴是棕褐色的背羽貓科動物的模樣就趴在不遠處的牆頭上就不耐地嘖了一聲,大抵是心裏面真的開始有些不耐煩了,那先前才給公雞郎通風報信過的羅剎豹女只衝著牆裡面那道一聲不吭,還隱約帶著公雞面具的老邁影子冷哼了一聲,這才一字一句冷笑著開口道,
“我等不及了,你今晚就去給我把剛剛那兩個無用的凡人給趕緊殺了,海主這次看走了眼了,這兩個人不僅一點不清楚關於東山月亮的秘密,而且是兩個徹頭徹尾的愚蠢之徒,跟上他們,再去給我剝下他們身上的人皮,我要拿那個更年輕俊美些的白頭髮凡人的皮做一雙好看的鞋子,然後再穿著他去見那位到現在還不肯對我們正經露面的傲慢龍王……聽見了沒有,公雞郎?”
第161章 苗
白髮青年口中的‘有分寸’, 在接下來從傍晚四點開始到正式入夜, 也就是本地的晚上六點之前的這段漫長時間裡,似乎都沒有在任何一個地方具體地體現出來。
大概四點多的時候, 他和這些天一直同他形影不離的秦艽一塊徑直去了趟東山縣城最北邊的另一個集市。
期間兩人也不知道究竟在那明明不大的集市裡頭幹了些什麼, 但等差不多接近五點三十分的時候, 這行為一向古古怪怪的兩人才終於慢悠悠地一塊從身後的集市里走了出來。
出來的時候,秦艽手裡隱約拎著只空空如也的籠子, 但因為之後, 他還要去熟人家送些什麼東西,所以隨後他也只是和身旁的白髮青年打了聲招呼, 之後兩人就在集市外索性分了開來。
一切都看似尋常, 像是什麼也沒發生。
而由於自身腿傷沒有痊癒的原因, 所以和秦艽分開後就一個人落單下來的白髮青年之後也走的十分遲緩。
因此直到時間上快接近六點的時候,行動十分不便的他才拄著拐杖獨自來到先前說好的第二食品廠附近買他想要帶給村子孩子的米果和炒米糖。
這個過程中,白髮青年那顏色過於淺淡的眼眸看上去也隨著時間的一點點過去而漸漸地喪失一般人應有的戒心和警惕,以至於……
——他似乎都沒有意識到有什麼危險在一點點正從身後向自己靠近。
“……哈……哈……哈……”
聽上去黏糊糊又噁心的要命的口水音始終徘徊在青年的身後, 視線所及, 紅色的月光逐漸落下來籠罩住腳下拉的長長的影子, 可走在前頭一瘸一拐的白頭髮青年還是毫無知覺,一切如常地往前走著。
他仿佛沒有察覺到身後一直有一雙雙密集充血的‘紅眼珠子’在一路古怪又惡意地盯著自己,甚至隨著他漸漸放緩的步調而越靠越近。
直到走起路來一向都是慢吞吞像只蝸牛的白髮青年輾轉幾個地方終於買好了他要的米果米糖,又獨自經過第二食品廠外的小巷時,不經意間抬起頭的他才聽到身後傳來了類似人類的腳步聲。
這腳步聲很輕,幾乎不存在, 像是什麼動物的肉墊子輕飄飄的踩在了cháo濕的地上,不仔細聽尋常人根本無法察覺。
而沒等他皺眉看清楚那黑漆漆的巷子外來的人究竟是誰,下一秒,就有個怯生生,但在這大晚上怎麼聽怎麼突兀的侗家女孩的聲音從他的後方輕飄飄傳了過來。
“誒?您不是秦……秦大哥的朋友嗎?那位姓師嗎……這麼晚了……您怎麼又一個人過來川劇團這邊了?”
這普通話聽上去依舊十分生澀彆扭的本地女孩子聲音溫和悅耳,但不得不說,從時機,地點和對象上來說,她此刻會碰巧出現在這裡又正好撞見晉鎖陽都有點太巧合了。
畢竟這周圍此刻統統都黑燈瞎火的,加上晉鎖陽自己本身就有嚴重的視力問題,所以一時半會的,他還真無法做到像對方那樣隔得那麼遠就一眼在夜色中看出來自己究竟是誰。
而在黑暗中一時間也沒有著急開口和對方說話,臉上沒有太多情緒的白髮青年只彎下腰稍稍停頓了一下。
接著他倒也沒有急於表露出自己心中的任何疑問,只在神情冷淡的抬起頭往發出聲音的巷口看去後,這才注意到那上次才給他和秦艽主動提供過線索的‘阿孃姑娘’正用自己亮晶晶的眼睛緊張又好奇地站在那兒看著他。
“……嗯,有事正好經過這裡,好巧,阿孃姑娘。”
嘴上說著好巧,臉上似乎並不算意外就點點頭做了簡單回應,手上還拎著一大堆雜七雜八東西的白髮青年這對誰都不冷不熱的冷淡態度搞得那剛剛主動和他熱情地打招呼‘阿孃姑娘’頓時有些尷尬。
但自知作為僅僅只有一面之緣的兩人之間實在算不上熟悉,所以只是抿著嘴怪怪笑了笑,耳朵上帶著晃動的苗銀耳飾的盤發女孩子還是抬起頭眨眨眼睛,又往晉鎖陽空無一人的身後看了看才遲疑開口道,
“怎麼今天就一個人在這兒啊……那個……秦大哥人呢,你們這些天……不是一直形影不離嗎……走到哪兒都不分開……”
這笑眯眯還略帶調侃的話說的像是在試探秦艽為什麼這會兒不選擇跟他在一塊,晉鎖陽聽了根本也沒吭聲,僅僅只是沉默地想了想,又態度十分平淡也很禮貌地開口解釋道,
“沒有,他另外有事,所以現在沒和我在一起,不過你這麼晚一個人到這裡來幹什麼。”
“啊?我啊,其實都是因為我阿爸啦……好好的吃晚飯呢,偏要讓我跑出來給他買些下酒菜……他這個人一頓沒有好酒好菜就根本活不下去,總要吃些街角滷的酸菜和豆腐乾子才下的去酒……不過我看街上也沒什麼人,像是因為這兩天出事才人心惶惶的……誒,說起來,上次川劇團裡頭發生的怪事你們調查清楚了嗎?那些大半夜哭起來,之後還跑掉的皮影你們都找到了嗎,姓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