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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沒有祟君……這……”

    “……說起來,張秉忠在位時就時常也和我一樣被人稱作暴虐成性,所以到死他其實都不是很得人心,死的時候異常悽慘,算的上是倒霉到家了,所以我有時候便在想,是否我以後應該更寬容禮讓些待人,才能讓自己顯得沒那麼面目可憎?”

    “……”

    “可惜這世道總是如此,總有些人覺得我其實不敢把他們怎麼樣,一次次來試圖挑戰我的耐心,也忘了我這個卑鄙小人如今為什麼能坐到你們面前,讓你們即使心不甘情不願……也得叫我這半人半祟的賤種一聲祟君,管我那小賤種的侄子叫一聲小祟主。”

    這般姿態懶散地半靠在祟君之位上說著,玄色蟒袍,金絲纏發,一雙蛇眸隱約閃爍著血光的妖異男人也撐著頭衝下方這些人詭異地扯了扯嘴角,他嘶啞陰森的聲音不高不低,但卻恰到好處能讓祟殿中跪著的所有人都能夠聽得清清楚楚。

    而明明在座的這些人在此之前也是地位響噹噹的大祟,可從頭到尾其他人其實都沒什麼人敢開口打斷他說的話。

    直到那幾個滿眼寫著害怕的邪祟戰戰兢兢地抬起頭,又看著這向來陰晴不定的祟君將自己另一隻手漫不經心落在膝蓋上時不時點幾下,一股莫名讓人喘不上來氣的氣氛也伴隨著他這種反常的態度而一絲絲瀰漫起來。

    “前些日子我落鱗症復發,所以閒時無聊我便讓人在小祟主身邊悄悄放了這幾隻穿腸鬼,又隨意散播了消息出去說我病了,可我這一病不少人都開心的很,見我真的好幾天都不在人前出現,更是欣喜的以為我是真的命不久矣,可以直接斷氣給各位騰出位置去了……可很不巧,雖說我已是而立之年,到了現在這個歲數也沒有個自己的子嗣,可我這身子骨倒是真沒什麼太大的問題,更不至於忽然就一命嗚呼了,反而是有些成天巴不得我死的人不徹底死在我前頭,實在是我寢食難安啊……”

    秦艽這句話一落下,他今天為什麼天還沒亮就把眾人一起抓過來,又不由分說綁在這兒又餓又嚇唬的目的總算是顯露了出來,一時間只覺大難臨頭的幾個大祟臉色泛灰地癱軟在地上,哆嗦著嘴唇試圖說些什麼卻怎麼也開不了口。

    而見自己先前暫時離開祟界,陪晉衡去三身國時候所想要得到的效果已經達到了,秦艽也在看向一旁的金竟之揮了揮手,接著所有人便聽到這比之張秉忠還要窮凶極惡的惡鬼如此惋惜開口道,

    “把柄都落在我手裡了,還如此不知死活,阿鏡,還在等什麼,趕緊送各位大人入籠歸西吧,晚了怕是奈何橋邊的湯都排隊喝不上了,只能空著肚子直接上路了。”

    這籠自然指的就是旁邊那個關著穿腸鬼的鐵皮大籠子,在一旁看熱鬧的金竟之聞言低低地回了句知道了祟君,接著領著手下的祟奴便要上去拖拽起那幾個渾身無力的大祟。

    也是在這時,那先前一直在互相推卸責任的幾個老油條才失聲痛哭了起來,又爭先恐後地趴在地上開始衝著秦艽就表起忠心來了。

    “祟君……祟君饒命!!祟君饒命!!先前是我們糊塗受了他人的蠱惑!!我們這次是真心悔過了……您相信我們啊祟君……您一定要相信我們啊祟君……”

    “相信你們?我應該如何相信你們?是相信這個雇兇殺我侄子的你……還是相信這個包庇眉郎來歷的你?或許還有你,燈芯那個不知死活的老東西到底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在外頭整日造謠生事說我今天搶了女人明天吃了人的?”

    這麼說著,從上方的祟君之位上直接走上來,又上去就惡狠狠給了那褚林大祟胸膛一腳的秦艽也舔舔嘴唇意味不明地獰笑了起來,而見這幫狗東西慌不擇路抱頭鼠竄的蠢樣子,從金竟之手裡隨手接了個浸過油的細鞭子過來的秦艽也眯起眼睛如是開口道,

    “從這一刻起,再讓我從你們嘴裡聽到一句故意糊弄我的話,我就打斷你們身上的一根骨頭,聽到兩句,就打斷兩根,你們儘管可以試試幫著有些人繼續與我作對的下場,反正外頭的人不是都說了麼,我平生最喜歡在床上玩弄的就是渾身傷痕,奄奄一息,壓根無法反抗我的人了,用鐵鏈子將幾條不服管教的狗鎖起來好好操。上幾頓,倒也算得上是一種獨特又有趣的享受……”

    話都說到這個程度了,要是還不清楚只有歸順秦艽才是唯一活命方式的大祟們也是白活到這個年紀了,所以之後有金竟之從旁相助的審問過程反而進行的很順利。

    而當人間那頭的太陽終於是完全落下,牆內的世界也不再有一絲光亮的時候,為了今天這事在祟界特意停留了兩三個晚上的秦艽可算是能換下平時呆在這兒才會穿上的那身累贅又繁瑣的衣服,又在交代完一些公事後稍微放鬆些心情準備回人間去了。

    “剛剛那幾個蠢貨說的那片①薏苡田,給我好好派人去找,眉郎和燈芯可能現在就正要去往那處,其餘的就等我從人間回來之後再說。”

    “是,臣下一定好好去辦……不過祟君,您……您好像自從上次和晉姓師從三身國回來之後一直心情都挺好啊?是發生了什麼好事嗎?”

    “和你有任何關係嗎?”

    “咳咳,沒關係沒關係,就是好多年沒見您像現在這樣一整天心情特別好了,就好像……那什麼冬天終於過去,春天忽然來了似的……外頭的天都亮了……和晉姓師在一起您一定每天都過的很開心吧?”

    金竟之這話說的秦艽還算喜歡聽,只不過以他這種人的脾氣也不會去直面回答這種問題就是了,而見自家祟君這一瞬間看上去真的好像還挺開心的,一直留意著門外面動靜的金竟之也為難地皺了皺眉,隨後才謹記著自己的責任,略有些深意地摸了摸鼻子又拖長聲音如是開口道,

    “……不過那個……祟君啊,說起來,晉姓師這個人倒是也挺奇妙的,像他這種從小出身很好,家教嚴厲的人……一定對事情的很多看法都很正面,對任何人都很好的想法吧?這就如同一個人一般只有一顆糖,無論如何都會悄悄留給自己最在乎的那個人一樣……晉姓師這樣善良感慨有同情心的人,一定天生就有十顆糖,一顆給那些有需要的人,一顆給遭遇可憐的人,這一顆那一顆的隨便給,永遠也不可能只是為一個人而改變什麼吧……”

    這話說的相比起之前可就有些明顯意有所指了,壓根就不搭理他的秦艽一時間也沒什麼太大的反應,只是先古怪地沉默了一下又看似不經意地眯起眼睛看向身後的金竟之開口道,

    “小明的爺爺能活到九十歲是因為他從來都不多管閒事,你覺得自己的這種行為能讓自己活到幾歲,金竟之?”

    金竟之:“……”

    這話明擺著就是要他閉嘴否則就要給他好看了,表情苦逼的金竟之聞言也不再敢多說什麼,只老老實實地埋下頭就準備目送秦艽出去,可臨要走了,在門口特意等秦艽半天的橫行介士和河伯卻忽然又手捧著一大堆不知道從哪兒扒拉出來的公事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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