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頁
他想起了晉淑,想到了家中那個混亂的夜晚,卻不知道命運和輪迴最終會給他帶來這樣一個荒唐的答案。
而抬起頭才意識到對面的晉衡已經很久沒有開口了,一旁的金竟之也不敢去想一朝回憶起家中慘事的晉衡此刻究竟是什麼心情,所以在明顯有些擔憂和不忍的同時,這小子又開始猶豫著想把地上的那面小鏡子拿過來,再給自家祟君知會一聲去。
可見狀,眼神有點冷的晉衡卻只是抬起頭無聲地看了眼金竟之,等在這小子的欲言又止的注視下拿起那面鏡子,又最終看到那句搶在晉衡前面給我把那本輪迴冊子趕緊拿到手後,晉衡先是沉默了一下,半天才收斂住情緒垂下眸裝作沒看見般地開口道,
“他什麼時候和你說這句話的?”
“額,我不知道啊……好,好吧,就幾分鐘之前……其實就忽然冒出來的一句話,我也不知道祟君殿下要輪迴冊子幹什麼……額,可能是他平時就喜歡看書哈哈,想擴充一下知識面吧,那個……反正,反正……姓師你可千萬別誤會祟君殿下啊的……”
乾巴巴解釋了一通的金竟之似乎也意識到自己這番蠢話只能火上澆油了,因為晉衡逐漸冰冷下去的表情明顯看上去比剛剛更嚇人了。
而恨不得現在立刻哭著跪到自家祟君面前去請罪去,就在金竟之以為因為自己的愚蠢就要造成一對好端端的公鴛鴦就此翻臉後,他家祟君殿下那邊緊接著就又冒出來一句話。
【但不要讓他發現,機靈一點,他平時最討厭我騙他,他要是和我生氣了,我就先宰了你。】
大概是那一頭這一刻所傳達過來的語氣表現得真的太擔心晉衡生他氣了,原本還覺得自己心頭有一陣怒意隱約湧上的晉衡在怔怔出了一下神之後,反而覺得自己此刻混亂狼狽甚至已經在潰敗的心情莫名緩和了許多。
見狀按著自己的心口就發出了一句老天有眼的啜泣,嚇得臉都白了的金竟之剛準備繼續說上些什麼,他和對面坐著的晉衡卻同時聽到外頭傳來了一陣類似龜巢被撞垮的恐怖巨響。
而明顯被這動靜嚇了一跳的金竟之只來得及跳起來,等躲過頭頂砸下來的幾塊巨石,又同晉衡一起往洞口裡面退了幾步後,金竟之才顯得驚魂未定地抱著灰頭土臉的腦袋沖面前的人哆嗦道,
“這……這是怎麼回事……姓師……外頭是不是……是不是有什麼東西過來了……”
他說這話時,眼神一直都顯得格外冰冷的白髮青年也可算是抬起頭給了他一點基本的反應。
而注意到青年眼睛裡的神色至少是存有溫度的,只是臉色和情緒看上去確實是不太對勁,一臉緊張的金竟之剛想試探著問問他剛剛究竟是怎麼了,重新低下頭的晉衡就已經冷冷地盯著自己面前的輪迴冊子和笛子,又用帶著明顯寒意的聲音回答了他的問題。
“……眉郎一直藏在龍池下面的那個東西要出來了。”
“什麼,什麼東西要出來了?”
“年獸,或者說此刻正附身在秦玄屍骨上的年獸。”
一聽晉衡這麼說就瞬間呆住了,雖然身為祟,對曾經的萬祟之主肯定有所耳聞,但先前就聽秦艽說起過這個金竟之一時間還是目瞪口呆地朝外面看了眼就忐忑問了句,而說完之後的晉衡也皺著眉沉默了一下,許久才垂眸盯著他們面前放著的這三樣至關重要的東西緩緩開口道,
“這個蠟燭台原本是燈芯老人的東西。”
“額,對啊……但是這又怎麼了,姓師?難道這個蠟燭台有什麼問題嗎?”
“蠟燭台並沒有什麼問題,有問題的應該是原本放在裡面,現在卻已經不見了的東西。”
“原本放在裡面的……東西?”
“……嗯,眾所周知,燈芯老人當年在松江化祟,在化為燭台上的一抹燈芯前他遇上了一個老翁,並向他詳細地詢問了如何用人心去製作燈芯的方法,那老翁的身份至今無人知曉,但不出意外,那就是對他曾經有恩,也就是你們祟界的老祟主……老祟主作為曾經看管‘門’的年獸,悄悄吞吃了‘年’才逃亡祟界,成為了邪祟之主,因此它非常強大,看上去似乎沒有任何弱點,還能改變光陰變化……”
“……”
“這些事的開端我之前也和在西北城和其他人說過一遍,我先前一直沒想通後面可能發生了什麼,但現在我大概知道了。”
“這……這是什麼意思?”
“傳說,年獸在某個紅色月亮升起的晚上飛上天空張開嘴吞吃了‘年’,所以總是自以為自己已經沒有任何弱點了,可這世上原本就不存在全無弱點的人,於是當歷史順應時代變化過度到唐朝中期之後,火藥這種東西卻由那時候的煉丹師率先發明出來,家家戶戶也開始用爆竹驅趕如年獸這樣的邪祟,並最終作為一則傳統節日的固定傳說故事被保留了下來……”
“……”
“年獸和他手下的邪祟本該天不怕地不怕,但如今一看到甚至聽到紅色的火光和爆炸聲,它的心卻會不自覺發出像被兩個小娃娃不斷捶打的疼痛……這讓他想起了‘年’曾經帶給他的恐懼,而為了讓自己的弱點不被發現,它就將自己的心暫時取出來,又找了燈芯老人幫自己看管,以此保證自己不再被爆竹聲所影響,同時又可以繼續使用‘年’的力量。”
“……”
“可後來的某一天,‘年’卻忽然丟了,這其中的開端也許是因為祟界的什麼人故意偷走了,也有可能是當時發生了其他什麼意料之外的事才讓它在祟界消失的,但總之在那之後,失去了‘年’的老祟主和他的勢力就徹底陷入了一敗塗地,甚至後來還被張奉青,張秉忠取而代之,而照此推測,那兩顆後來被放在燈台上製成兩個燈台的心臟,即為老祟主不想被任何人看見的財寶,也就是在這世上唯一能夠殺死它……的弱點。”
這話落下,金竟之臉上的神情都凝固了,畢竟別說是個正常人了,但凡是個正常邪祟聽到晉衡這一番驚世駭俗的言論都得嚇了跳。
而他沒想到的是,接下來的一切僅僅只是個開始,因為不知為何,他居然因為晉衡的話而忽然想起了先前在眉郎寢殿中聽到的那句給人的感覺很奇怪的話。
“姓師……那照您這麼說的話,那個傳說中的‘年’其實是兩個類似燈芯,或者類似魂魄的東西……可,可你還記得嗎?之前那隻老鼠串子和我們說,鬼差告訴他‘年’不是一對兄弟。”
“嗯。”
“不是兄弟?那就說明‘年’現在是人,而且是彼此之間有血緣關係的人……可老祟主現在還在祟界四處找‘年’,那就意味著‘年’肯定不是一直幫老祟主暗中做事的眉郎兄弟……也應該也不會是小祟主和您姐姐的另一個孩子了……可既然都排除了這兩個最可能的對象了……那這‘年’究竟又會是什麼呢……而且您看……照您的說法,如果‘年’就是殺死老祟主的唯一弱點,那不是得兩個‘年’也跟著一起被殺死,老祟主才能被徹底打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