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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那張紙聽說是不能燒不能撕,但只要一直關著,那心思歹毒的女妖就一輩子跑不了了……另外除了這個罪魁禍首,那天晚上咱們縣城的派出所門口還放了封除了縣長其餘沒有人能想辦法打開的怪信,只聽說信里的內容好像是說,最近的這一切都是樁欠下有快二十多年的子孫債吧,和原先雞籠岩石上冤死了的一隻母雞夫人有關,後來她的夫家替她四處報仇,卻也因此欠下不少孽債……”
“……”
“如今那原先躲在劇團里的雞妖在高人的指點下好像自己也知道錯了,所以甘願從此以後好好留在東山受罰,聽說啊,這幾晚,隔壁縣城裡有好幾戶人家都被大半夜送了稻穀饅頭和米糠粥呢……那些老鄉大半夜的心裡害怕也沒敢開窗,就隱約看到紅色窗戶紙上是個斷頭母雞和一個帶著公雞面具,腳上還拴著一道鐵鏈子的老翁,想來就是那母雞夫人和她受罰的夫家吧?”
”
“原來如此……這事聽著倒是古怪又離奇啊……也不知道那公雞和母雞以後還會不會出來害人了啊……哎,你說咱們怎麼就沒那個運氣恰好撞見再看看什麼厲害的姓師啊龍王呢……”
“誰知道呢哈哈,說不定人家就算是此刻正站在我們面前,我們也認不出來呢……”
話音落下,這周圍剛剛一塊湊過來看熱鬧的老鄉們也因為這誰也沒當真的玩笑話兒而哄堂大笑了起來。
恰好劇團門口的售票處也準時開了,隨後就有個模樣肥胖兇悍,手上握著一打票子的中年婦女瞪著眼睛沒好氣地開著小窗探出頭大聲來了句。
“喂!那邊的還有那邊的!不買票看戲都趕緊站到邊上去點!別沒事一個個沒素質地湊在這兒一個勁兒地吵!現在這是政府接手的專業劇團呢!可不叫什麼亂七八糟的公雞劇團了啊!都看見牆上貼的沒有!戲票!四十!都買得票看得起戲嘛就湊在這兒瞎看熱鬧!”
“……嚯!四十!原來這人唱戲居然比鬼唱戲還貴!真是看不起咯看不起咯!咱們這幫窮鬼還是哪天想辦法去看鬼唱戲吧哈哈!還是回家過節回家過節,大夥都慢走咯哈哈新年快樂新年快樂……”
嘴上這玩笑話說著,背上帶著竹背簍準備繼續回家吃年夜飯的老鄉們一時間只扭頭做咋舌狀就和身邊互相調侃了幾句,又四散開來轉身回家熱熱鬧鬧過節去了。
待這些熱鬧嘈雜的本地老鄉徹底散開後,縣城上方昏黃明亮的天色也隨著時間的變化而漸漸西沉下去。
而沒有人知道的是,就在那些各自朝遠處離去的老鄉身後的一條僻靜的巷子裡,從頭到尾倒是真的一直默默站著個如傳言中那樣背著簡易背簍,單手還拄著拐杖的白髮青年。
而眼看著不遠處那些議論紛紛的人散去,本來也是因為順道近過這裡,才臨時決定停下來看看的白髮青年只一聲不吭地收回自己的視線,又在稍稍思索了一下,才放下心來徹底轉身就這麼慢吞吞地出了已然恢復一片正常的川劇團小巷外。
這左腿看上去還有些問題,身形十分清瘦俊逸的青年究竟是誰顯然一目了然了。
而哪怕此刻他的臉上依舊為了能下山和出門方便些而蒙著難看的白色紗布,可是人面禽詛咒所帶來的面部畸形等症狀,其實早已在公雞郎對他母親怨恨徹底消失的那一瞬間就已經從他的臉上順勢解除了。
這讓這段時間對他照顧有加的范細婆婆,范阿寶一家,還有那一晚之後咳嗽好轉,終於又可以跑到牆旁邊和自己開心地打招呼的楊花都很是為他高興。
楊花這剛養好病就擅自溜出來瞎胡鬧的小丫頭更是特意借了把梯子激動又興奮地爬到牆上來,專門看了看一直以來都給他神秘感覺的鄰居大哥哥到底長什麼樣。
搞得莫名其妙就被當做珍稀動物參觀了一把的晉鎖陽一方面有些頭疼地拿這活潑好動的小姑娘沒辦法,一方面還是不厭其煩地給好奇心強烈的她耐心的講了一遍遍關於他本人和她的直接監護人秦艽當晚是如何抓住那公雞郎和豹女的事。
“所以……所以那天晚上……其實是我爸爸和你一起去抓那些很壞很壞的妖怪呀鎖陽哥!!”
“嗯,怎麼了?”
像是不明白小姑娘為什麼好端端地這麼委屈巴巴地看著自己,當時人正好坐在范細家水井旁邊的小板凳上,並用手上的鉛筆專心幫村裡的另一隻螞蟻范樹爺爺修理磁帶和老式收音機的晉鎖陽也不明所以地抬眸看了她一眼。
“……啊啊啊!!為什麼啊!!為什麼啊!!為什麼我那天偏偏要生病躺在家裡嗚嗚,不然我就可以跟你們一起過去看看妖怪到底長什麼樣了……最關鍵我還不記得我自己到底為什麼生病了……我就記得我好像一直躺在一個罐子裡,裡頭好臭,有一股特別噁心的鹹魚的味道……”
“鹹魚?可秦艽之前不是說你一直在家好好養病嗎?”
“是啊,我是一直在家養病啊……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醒過來之後,我身上就變得好臭好臭……秦艽那個壞蛋一定是故意趁我生病的時候幹了什麼嗚嗚,他每次都這樣……小時候他就整天嘲笑我有齙牙,眼睛太小,嘴巴難看,丟他的臉還像個拖油瓶拖他後腿,現在又把我弄成鹹魚還又莫名其妙地大過年出門不回家了嗚嗚……哥哥,你說我爸爸他是不是在外邊有除了我之外的別的女人了!這個花心大蘿蔔!!超級大壞蛋!我真的好討厭他嗚嗚!”
晉鎖陽:“……”
當時氣的捶胸頓足,咬牙切齒的小姑娘對自己無良養父的血淚控訴,作為楊花花最忠實的傾聽者的晉姓師當時聽了一時間竟也莫名有些無言以對。
但顯然在哄女人和哄小孩方面,過完年才二十四,年紀尚輕也缺乏實踐機會的他一直都不是很有經驗,所以面對這樣一個年級雖然不大,卻思想意外成熟的‘小女人’,最終心情複雜的晉姓師也只是一本正經地放緩聲音,並儘可能地用自己的方式耐心地安慰了一下鬱悶的楊花小娘娘。
而鑑於那一晚之後,這段時間確確實實從各方面都幫了他不少忙的秦艽本人就因為楊花口中那莫名其妙的原因而消失了兩天,甚至於走的時候也只是匆忙地和自己女兒,還有他說了句他有事要出門,就沒和其他任何人交代的不見了人影。
“除夕夜之前我會趕回來的,老朋友兒子那邊出了點事。”
“那孩子出什麼事了?”
“本命年,犯太歲。”
傳聲鬼里男人的話說的模模糊糊,不清不楚的,所以即便提前被打過招呼,可並不是太清楚他人這兩天究竟去了哪裡的晉鎖陽也沒辦法針對這次公雞郎這件事的順利結束,而好好和前些日子幾乎和他形影不離,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男人好好地道個謝。
只能暫時就這麼按捺住自己心頭因為他人忽然間就不在,所以帶起的些許古怪又異樣的情緒,又克制住那自己也沒搞清楚為什麼就有些煩躁的心情就專心地趁著過年這些天獨自處理了一下前段時間某些事遺留下來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