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頁
“……”
“你母親忘不掉祖輩的仇恨,所以一直討厭蛇這種東西,所以從小就虐打你,你害怕了做蛇女的滋味,便拼死捨去蛇尾和凡人結了姻緣,可第一個生下來的孩子到頭來還是條蛇,這讓你一下子就想起了被自己母親從小施虐的痛苦,毅然決然地把那個孩子給扔了……可你有沒有想過,你心裡是苦,你心裡是恨,但你多年前的受的萬般折磨,最後也因為你的緣故都到了你的兒子身上……秦氏當年給你龍母辭,是讓你能明白龍母發現愧對自己孩子時恨不得立刻死去的心,早日幫助那兩個孩子親自化解姒氏和秦氏多年的仇恨,可你,你看看你自己……都做了些什麼啊……”
“我……我……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別問我!!!”
被這壞脾氣的老貓教訓的頭也不敢抬,一直以來馮至春自己的身世和拋棄秦艽的真實原因都沒有被揭穿過,所以眼下貿貿然被再次提起,她臉上的神情自然是慌亂緊張得很,只會像個瘋子一樣大叫。
而這老貓見狀只顯得異常暴躁地來回踱著步,又在將爪子氣勢洶洶地指向馮至春的鼻子後才開口道,
“還敢說自己什麼都不知道!但凡是個稍微關心自己孩子一些的母親!就該知道一個平時不愛哭鬧的孩子故意對你哭鬧!是又多想引起你的注意!多想讓你給他一點關心!那麼一顆活生生,血淋淋的真心啊!你兒子當年親手給你們一家挖出來的時候你就沒有一絲慚愧!這麼多年你揣著明白當糊塗我也不怪你了,我只問你一句,你知道你兒子當年在孤兒院的時候,每到下雨就一個人撐著把傘等在外面的事嗎?”
“……傘?”
“一把很破的雨傘,傘面上畫著梅花,他帶在身邊很多年,想起來什麼沒?”
瞪著眼睛的老貓這麼一說,馮至春的臉色也慘白了下來,因為她忽然想起來自己曾經在何年何月見過那把傘了。
而當下悲涼的眼淚就順著臉頰掉了下來,見她這幅追悔莫及的模樣,那通體雪白,眼睛顯現出金色光芒的老貓這才冷冷地看著充斥著紅月的天上開口道,
“初五的黍米發了芽,天上的龍就要死了……還能站起來就現在快同我去一趟陰司!再不趕過去!你那一輩子都痴情又重情的兒子……怕是要想不開陪著我那苦命的小孫孫一塊殉情了!!”
……
爬蟲陰冷cháo濕的吐息聲依舊在頭頂詭異地響著,龜巢的無數個連接在一起錯雜洞口之中,一條渾身由白骨和腐肉主要構成的巨型黑龍正擰動著咯咯作響的脖頸,四處尋找著它剛剛丟失的獵物。
它全無一絲理智的眼睛充斥著血紅,骨骼呈現出腐爛惡臭的黑灰,崎嶇恐怖的龍頭上方更是有一對象徵著力量的黑色龍角,嘴裡還斷斷續續地在念叨著,
“寶物,寶物,我找了那麼多年的寶物,那已經被我咬壞了的寶物……”
不過顯然除了它自己,這世上也沒有人能夠得知那屬於遠古年獸的寶物究竟是什麼東西。
而就在它緩緩蠕動過的那個洞口的下正方的同時,清晰地感受到頭頂這龐然大物正在格外恐怖地經過的燈芯,金竟之還有死死閉著眼睛的晉衡三人也是面色各異地貼在‘門’一動不動。
直到確定那濕漉漉的白骨龍尾終於是向著盡頭的另一個方向去了,臉色慘白地抵在‘門’的燈芯老人才忽然長出了一口氣,又有些難以置信地沖眼睛通紅的金竟之開口道,
“你給我好好說……晉衡他這到底是怎麼了……你們剛剛在下面遇到剛剛過去的那個……那個了對嗎……可不是說用蚌油成功抵抗住了一陣嗎……怎麼還會弄成這樣呢……”
“……我們剛剛的確是一起下去了,然後就……就遇上了趴在龍池邊的眉郎……還看見了那個被附身了的老祟主,但它真的太強大了,我們根本拿它沒有任何辦法,只能被硬生生拽下龍池,還是姓師拿剩下來的那些蚌油才救下了我……而且當時的情況太可怕了,所以我把祟君殿下之前給我的鏡子還給掉在龍池,姓師為了拿回那面鏡子才被老祟主給咬傷了……”
“……”
“後來我們爬上來的時候,聽見了你和廖警官的呼救聲,我們決定先來救你們,但姓師卻堅持不肯讓我告訴你們他被黑龍其實已經咬傷了的事……而且不知道為什麼……那被老祟主附身著的黑龍好像對姓師很執著,一直在不停地追我們,嘴裡還在喊著什麼,寶……”
“……金竟之。”
忽然出聲打斷了金竟之的話,滿身是血,手上還捏著那面碎鏡子的晉衡這般說著也強撐著稍微坐了起來一點。
而注意到金竟之愧疚地低下頭也沒有再說別的,清晰地感覺到越來越多的軟體動物蠕動聲盤旋在整個龜巢的內部,因為失血渾身幾乎沒有一絲力氣的晉衡這才捂著自己破了一個血洞的胸口皺著眉喃喃道,
“我暫時沒什麼事……現在的關鍵還是解決……解決那個老祟主和死人河的一系列問題……”
“……可你這傷……看上去……還有你剛剛乾嘛要故意說那些話氣走那小子呢……”
燈芯老人的臉上寫滿了不解和擔憂,嘴唇灰白的晉衡卻壓根無法回答他,而疲憊地按著自己冰冷靜止的心口又沉默了一下,許久臉上全無意一絲血色的晉衡這才緩緩開口道,
“我們之前一起去過三身國,所以其中一個三身國女王認識他,我把那張姚氏姓書給了他,他應該就能救到那個孩子了,其他的事情……我暫時沒辦法回答你們,但你必須現在趕快告訴我,你之前在龍池邊……到底看到了什麼……又聽到眉郎和那個老祟主究竟說什麼了……”
一聽晉衡這麼說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而再想到老祟主隨時會去而復返,燈芯老人也忍不住臉色複雜地看了眼面前的蠟燭台,半天才嘆了口氣又如此開口道,
“我先前照著你說的去找那些消失的女祟……但下到龍池後,我卻看見日晷上有一團黑影附身在眉郎身上,看上去似乎還想要殺了眉郎……後來那團黑影說到了秦艽,還不知為何說到了眉郎兄弟和花娘娘的名字,所以我才確定這想殺了眉郎的怪物正是老祟主……”
“老祟主?可之前眉郎不是……不是說自己就是老祟主的親信嗎?”
也許是還沒從眉郎之前那副一直死纏爛打盯著他們的嘴臉里緩過來,所以面色同樣蒼白的金竟之一個沒忍住就提出了自己的疑問,而聞言的燈芯老人只語帶複雜地緩緩開口道,
“是親信,卻也未必完全忠心,祟界向來是能者稱雄,不然又怎麼會短短几十年裡就鬧出這麼多事端……而且你可別忘了張奉青,還有你主子秦艽當年可也都是老祟主的親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