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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在那之後,他外公曾經無數次地試圖告訴他這只是小孩子之間的玩鬧,自己應該寬容點嘗試著原諒他們,兄弟姐妹之間根本沒有什麼隔夜的仇恨。
可是那時候年紀雖然還小,性格卻已經相當固執自傲的晉鎖陽卻不這麼認為,甚至從那一刻起,他清楚地明白了自己其實和這些人都沒什麼太多的親情,更不用對他們太過客氣或是談什麼可笑的親情。
而哪怕如何試圖去淡忘,那種從骨子裡開始發寒發冷,以及被所有人拋棄的糟糕感覺在此後的多年間一直纏繞在他的心頭。
固然面子上,作為那個家中重要一員的晉大少對其他人的厭惡態度不至於表現的特別的明顯,但是那種冷漠得壓根沒把身邊的任何人當做朋友,親人的態度還是莫名地給人一種十分不好相處的感覺,甚至弄得他母親陳如沁在後來都不止一次地和那時候還小的他說過這樣的話。
【……陽陽,魚離不開水,人也離不開自己的朋友……你就算心裡不喜歡家祥家樂,也應該平時有個能說得上話的朋友啊……】
【我不喜歡那些人,那些人也不喜歡我,我一輩子都不要和那些討厭的人說話。】
這般低著頭回答著這些話的時候,表情僵持地紅著眼睛的少年晉鎖陽內心是很堅持頑固的,他似乎堅信著自己今後這一輩子都可以這樣獨立堅定不需要依靠人的活下去的,而他母親在面對著他這樣的態度也只是無聲地嘆了口氣,隨後又拉著他的手補充著追問了他一句道,
【那萬一你以後遇到了自己心裡特別在乎的人呢,你也準備一輩子都不和人家說話嗎?】
【……】
【萬一那個人像水一樣地對你好,即便你總是不願意靠近任何人,甚至不想和他說話,也要一輩子和你在一起,愛你,陪著你,喜歡你呢?】
【……】
【魚也從來不和水說話,可是水的心裡還是明白魚究竟有多喜歡它,媽媽今天不是要硬逼著你去和外面的那個你其實不是很喜歡的世界妥協,媽媽只是想告訴你……鎖陽,如果將來真的有那麼一個真心對你好的人出現了,即便有些話你不能馬上對那個人說出口,也千萬……千萬不要因為自己的種種原因去拒絕和傷害人家,像魚愛水一樣,好好地珍惜和對待人家……好嗎?】
伴隨著這樣的對話,水下的夢到這裡戛然而止,母親慈愛無奈的面容也消失在冰湖那些像玻璃花一樣碎裂的上方。
刺目的清晨陽光從小木樓的fèng隙上打在了晉鎖陽眼膜脆弱的淡色眼睛上,直接將整個人被包裹成木乃伊一般躺在木床上的他從之前那個混亂模糊的夢境裡一下子拉了出來,又一下子難受地捂住了自己發紅的眸子。
甦醒的瞬間,他的腦子裡幾乎是一片空白的,連帶著還沒有完全拆開繃帶的臉上也露出了錯愕茫然的神情。
而等他將自己略顯遲鈍的視線緩緩上移,又像個被周圍這一切完全被弄傻了的成年大兔子一樣面呆呆地躺在床上悄悄查看了一下自己目前身處的環境。
當注意到這樣的小屋子不出意外應該是一個家境相當普通的侗家民居,絕對不是自己昨天晚上呆的那個可怕又封閉的深山裡。
因為實在睡得太久,以至於腦袋上的頭髮都顯得有點亂七八糟的晉鎖陽剛要揉著額頭稍微松上一口氣,又在遲疑地挪動了自己被木板固定著的右腿後,忽然就聽到木樓下面傳來了一個脾氣相當不好,甚至可以說十分暴躁的老太太在用東山方言呼喚著什麼人的恐怖聲音。
“阿寶——阿寶——你到底要在外頭胡鬧多久——快給我回家!!去看看樓上的客人醒了沒有……誒,聽見沒有!!你再調皮不回來我就活活打斷你的腿!!再把你丟到山裡去餵老孩子你信不信啊這個孩子!!”
這聲音一下子打破了這小木樓里的一片寂靜,雖然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的陌生詞彙晉鎖陽並不能完全聽懂,但是當老孩子這幾個發音獨特的字眼從老太太的口中一冒出來,還是如同一道穿透大腦的白光,瞬間就將先前整個人還有點暈暈乎乎的晉鎖陽給弄清醒了。
而當下就有些怔怔地伸手摸了摸自己已經完全被人處理和包紮好的腿,下一秒眉頭猛然間想起了什麼的晉鎖陽還是先抬起頭快速地尋找了一下他一直帶在身上的的虎威和筆記。
等發現這些東西包括他先前丟失的手機等東西都再次失而復得在床頭好好放著後,白髮青年先是一愣,許久才顯得有些疑惑又不敢相信地伸出手去並把這些東西都給小心拿了回來。
可哪怕他再心裡不敢相信,當他親眼看見他之前隨身攜帶著的那些東西,除了那支已經摔壞了的手機其他統統都已經從那些河裡面找了回來,青年的心頭還是感到了些許的意外。
【姓師姓師,只要你倒霉……哦,不,不,是你需要幫忙的時候泥娃娃我就會出現啦……】
【公雞郎和老孩子要吃你……要報復您和您母親……您這些天可一定要躲好啊……】
【姓師!姓師!看天上!!!快看天上!我們得救了!!】
腦子裡仿佛還殘餘著些許模糊的記憶,定定地看著自己手上那本受cháo的筆記的晉鎖陽疑惑地皺了鄒眉。
許久還是複雜地望著自己映照在手機屏幕上的那張類似雞的醜陋怪臉,並不得不接受了眼前這個有些離奇,卻無法找到更合理解釋的事實。
昨天晚上發生的那些事……難道都是真的?
老孩子……公雞……泥娃娃……還有……龍?
可我現在究竟在東山的什麼位置……那條龍又去哪兒了……?
心裡說出龍這個奇特又神秘的字眼的時候,低著頭陷入沉思中的晉鎖陽的臉上明顯划過了一絲古怪的意味。
畢竟當時在從那個名叫雞籠岩石的懸崖上的掉下去之前,他就已經因為重傷而暫時性地昏迷了過去,所以此刻勉強停留在他腦海中的,僅僅也只是那一抹青色鱗片最後消失的痕跡。
而哪怕仔細留意了那條龍身上的部分特徵,他一時半會卻實在還是無法判斷這究竟是不是自己當時眼花看錯了的幻覺,此刻晉鎖陽唯一還能夠為自己感到慶幸的便是,至少這次他清醒過來的時候,他起碼是出現在了正常人類的聚居地,不用繼續逃命下去了。
這般想著,精神上一直有些過度緊張的白髮青年也稍稍收斂了眉宇間的防備,而再等略有些疑問的他剛要找點東西支撐住自己往床邊走一走,並打算順便進一步查看一下這個至少是正常人類居住的小木樓內部的環境。
那個先前在樓下尋找著自己孫子的老太太就已經從樓下無奈地絮絮叨叨著,又端著一碗類似酸漿麵食的東西搖搖晃晃地扶著樓梯走了上來。
“①靜靜聽人模仿蟬兒鳴叫,希望聽見的人都來歌唱,人兒的聲兒雖不比蟬的聲好聽,蟬兒卻讓人充滿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