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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朵老祖宗這一番中老年人催婚的固定說辭聽上去相當的有煽動性,晉衡起初皺著眉地聽著沒發表什麼自己的意見,等他差不多快說完了才有些不自然地開口道,
“我沒說過我打算拒絕這件事。”
“可你這態度很容易讓人誤會啊,把任何人和事都一概拒之門外絕對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我知道你不愛和不太熟的人多往來,也被你大姐當初那事弄得對所謂的男歡女愛排斥厭惡的很,可現在人家都這麼熱情主動的問你能不能有下次見面的機會了,你就不管別的先見個面唄,反正天底下姓秦的多得很,真不合適我去托個夢給你爺爺,讓他有空再給你找個更合適的,保證不讓我晉家兒孫做孤家寡人……”
老耳朵這般說著,眉飛色舞的模樣簡直都快要撲到晉衡身上把他搖來搖去來勸他了,有些不解的晉衡盯著他半天沒說話,停頓了幾秒才顯得有些疑惑地問了一句。
“您為什麼忽然這麼主動幫那個人說話?”
“呃……呃……這不是他人看上去不錯嘛,而且……而且拿人手短呀晉衡,你不知道喲!他居然給我都帶禮物了!不是貓糧哦好貼心呀!小長鳴都幫我放到我的貓窩裡去了!是個可好看的毛球球!還會滾來滾去滿地發光的那種!哎哎哎我就喜歡這種懂禮貌又知趣的小輩了!真懂事呀嘿嘿嘿嘿!”
晉衡:“……”
話都到這兒了,晉衡也有些無話可說了,畢竟能讓這隻賊精的老貓也鬆口來給他美言,那人也算有心了,再一想到之前和祖父之間說的那番話,他也稍稍鬆動了一下之前無比牴觸的態度,可就在他正和老耳朵正有一搭沒一搭說著事時,臥室的門卻忽然從外面被叩響了。
“怎麼了?”
示意眼前的老貓先閉上嘴,前段時間嗓子不太舒服所以聲音始終有點沙啞的晉衡隨即詢問了一句。
“呃,是這樣的,大少爺,老爺子讓我過來問問你,這兩天要不要把孫師傅請到家裡來幫您理個髮呀?還有,這次需要染髮嗎?”
張阿姨打開門有些緊張地站在門口開了口,獨自身處於黑暗之中,唯有桌上亮著盞小壁燈的晉衡也像是想到什麼似的靠在椅背上沉默了下來。
稍微過了一會兒,有著蒼白冷峻面容的年輕男人這才抬起手勾起自己已經長到垂到肩頭的純白色髮絲看了一眼,又在垂上總顯得眼梢紅紅的眼睛後皺著眉出聲回道,
“恩,有空讓他過來吧……順便幫我打個電話給秦艽,問問他什麼時候有空……我想再親自見見他。”
……
從晉家回了市區之後,秦艽又一次來到了那個無論一天的什麼時候都顯得生意不太好的洗浴中心。
剛好正在櫃檯邊吃夜宵的澡堂老頭看上去似乎有點意外他居然會回來,畢竟看秦艽之前的穿著打扮,怎麼看都不像是窮困潦倒只能和有些醉漢似的跑澡堂子過夜的人。
而聽老人這麼問自己也只是笑笑卻沒說話,拿上拖鞋毛巾直接沖了個澡再出來的秦艽抽了本櫃檯上的《男士與健康》就坐在邊上的搖椅上看了起來,等被這老頭死嫌棄的罵了兩句後他也沒站起來滾蛋,就這麼嬉皮笑臉地盯著雜誌上那幾頁大胸美女看了一會兒後又笑著回答道,
“無家可歸啊所以只能來這兒過夜了,真有自己的家誰不想回去呢,孤魂野鬼您聽說過麼,說的就是我這種東西,哪怕我只是想往那尋常人家的家門口靠近半步,都得立馬現出原形……”
“哼,滿嘴胡說八道,這中華人民共和國都成立六十六周年了,你這是嚇唬誰呢?”
這般說著還不忘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這老頭明顯就是沒把秦艽的話當回事,說著還鄙視地瞪了他一眼。
聞言的秦艽莫名有點想笑,一副您說的很對的表情跟著點點頭隨後還厚臉皮蹭了這老人家兩根鴨脖吃,而這小老頭也不知道是不是大晚上的總能一個人呆著有點無聊了,居然和秦艽就這世上存不存在孤魂野鬼這個話題而詳細深入的聊了起來。
“您說……您親眼見過不是人的東西?”
談到某個敏感地話題時,秦艽忽然就眼神怪異地抬起了眼睛,見狀略顯得意地笑了笑,老頭搖頭晃腦地眯起眼睛開口道,
“對啊,要不說你在這兒給我胡說八道呢,早四五十年前我就見過這種不乾淨的東西了,那時候你還在你爹媽肚子裡沒蹦出來呢,這也就是現在世道太平了,所以不乾不淨的東西也跟著少了,咱們國家剛建國世道還不太平那會兒,天津首都還有咱們市可都出過不少邪門的不得了的大案呢,而且以前農村家家戶戶都養狗,其實就是想讓喜歡走夜路的髒東西大晚上上門的時候能提個醒,至於我親眼看見的那樁事,說起來還挺離奇……”
“怎麼個離奇法?”
“你聽說過請祖宗上門辦事嗎?”老頭下意識地壓低了點聲音。
“恩,好像是聽說過,但不太清楚具體是怎麼回事。”
不知為何,秦艽的眼神忽然變得有些奇怪,而並沒有察覺到他的異常,兀自回憶起往事的老頭自顧自地開口道,
“聽說啊這過去,但凡一家人家裡進了不乾淨的東西,要是自己趕不走就得請祖上的老祖宗來幫忙,這祖宗十八代可多了去,一般人肯定是不能輕易請不上門來的,所以就必須得找個專門會做這種法事的高人來幫著請,這種人據說又被叫做姓家師傅,聽說是能借各家各戶姓裡頭的什麼東西來收拾這些不乾不淨的東西,現在已經不多見了……”
“我親眼看見的那回,是我們那個地方來了個白頭髮白眼睛長得和紅眼兔子似的小丫頭,光看那病歪歪的模樣,是一點看不出她有什麼大本事,誒,可是偏偏你知道怎麼著,她就那麼把一本書里寫著孫姓的紙隨便撕下來一燒,我們老家的老房樑上就有一隻和鴨蛋那麼大的蜘蛛渾身冒著火摔下來死了……”
“後來我們才知道,那大蜘蛛是種叫祟的東西,名字啊就叫孫姑娘,一旦進了家門就專門蹲在屋裡頭的房樑上,新媳婦進門喝了孫姑娘吐的口水就再也懷不上孩子了,而自從孫姑娘被孫家的老祖宗燒死了,我們家可就再沒有出過邪門的事情,你說這事離不離奇?”
第5章 趙
此後的三天,秦艽都沒有去過一次晉家。
頭兩天他基本就是遊手好閒在大街上四處閒逛,偶爾看看有哪裡在招人還會進去看幾眼。
可惜他一沒有任何正經學歷,二是那一輩子都洗不乾淨的污點記錄註定也讓他比別人都低了好多頭,所以哪怕開始給人的印象再好,人家仔細問問知道他坐過牢就馬上不往下說了。
這種情況說起來還真挺現實的,畢竟就他這種有前科的人,就算如今徹底自由了也很難被社會大眾重新接受,可秦艽前十幾年什麼破事都算經歷過,論心理素質還真沒什麼塌了天的事都能讓他感覺到太大的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