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4頁
耳畔的焦急的聲音將老者一下子拉回了現實。搖了搖頭，怔了一會兒，老者微笑著擺了擺手，道：“師父沒事。走吧，你們兩個小傢伙，再待下去，師父怕你們都‘走’不了了。”
“師父！”蛾黃少女拉著老者的手，搖晃著白嫩地手臂，撒羞道。
一旁，少年深深一躬首，說道：“師父，那我和蘭兒師妹走了。”
“嗯。”老者強忍不舍，點了點頭。夕兒陽下，少年牽著少女的手沿著通往山下的石階，緩緩向下走去。蛾黃衣裳的少女二步一回首，三步一回頭，臉上滿是不舍。
然而離別是註定的，慢慢的，兩人漸漸的消失在石階下。老者站在糙廬前，看著二人慢慢地向山下走去，就在二人快要消失在山林里的剎那，老者心中突然空蕩蕩的。
“滴噠！”
手心一熱，老者低頭看去，只見手心之中一片濕痕，這才發覺不知何時，在一種無可名狀的悲傷影響下，自己已經淚流滿面。
“我唯一在乎的弟子，才剛剛下山，我應該為他們高興才是，為什麼，我會覺得悲傷呢？這到底是為什麼呢？”老者的眼神變得恍惚起來。朦朧中，眼前又出現古廟中的情景，那個與自己仿佛有著很密切關切的年輕人叩頭的情景又浮現眼前。當那一幕再次浮現時。老者再次感覺到那揪心疼痛。仿佛一隻手穿過胸膛，握住了自己地心臟，令他無法呼吸。
“那種源自靈魂的悲傷，是因為他嗎？可是我並沒有見過他啊？他到底是誰？”
……
“師尊在上，請受弟子遲傷三拜！”眼前，那年輕男子的朦朧的身影抬起頭來，似乎曾為某種往事所糾纏而致憔悴的臉上浮現一絲興奮的神情，面對著老者，說出了這句話。“弟子遲傷……”
老者腦海中“轟”的一聲嗡鳴起來，如cháo水一般的記憶湧入腦海內來。
“記起來了……都記起來了……遲傷，是我的弟子。而我……”老者抬起頭來，望著天空色澤各異的九星，喃喃然：“而我，不是什麼江湖中的名宿。在遙遠的宇宙中，存在一個地方，叫做太古。哪裡，是我的來的地方。而我，從不曾屬於這個地方。”
“轟隆！”
老者的話語剛畢，天空之中突然陰雲密布，一道道威力驚人的閃電穿行其中，不時有一道道閃電劈落下來。這天地的異象，立即吸引住了走的並不遠的少年與穿著蛾黃衣掌的女子的注意。
“那裡是……”少年站在山腳，回首望著那片雷雲籠罩的地方，喃然自語道。
“那是師父住的糙廬！”少女立刻道。
兩人話聲剛落，一道如老樹根須般的粗大閃電從天而降，轟落在山巔地糙廬上。眨眼之間，整個山巔都騰起了一片熊熊地大火。“嘩嘯”的火舌燃燒聲響徹雲霄。火海之上，一道朦朧若人形地陰影漸漸向雲天之上飄去……
“師父——”山腳下，少年與蛾黃衣裳的少女悲呼一聲，齊齊發瘋的向著山巔飛掠而來，然而山巔之上，大火熊熊，一切皆化為灰燼……
宇宙之間，億萬位面突然劇烈的震動起來，這種強烈的震動甚至讓入侵著各個位面的惡魔們也感覺到強烈的不安，不由放緩了攻勢。億萬位面，一股股悲傷的意念如cháo水一般湧出，划過層層虛空，在黑暗的宇宙一角匯成一條浩蕩的意識洪流向著太古而去。這股意識的洪流是如此之大，以及於，這股意識流經過的地方，虛空都莫名的扭曲起來，似乎承受不起如此龐大的精神力量。
遙遠的魔界位面，正沉浸入吸收腦海中的信息，完善自己神格的第十四主神驟然由入定之中醒來，霍的睜開來，望向了宇宙虛空，他的目光穿透無盡的位面，隨著那股強大的意念向著太古而去……
劍閣上空驟然之間電閃雷鳴，隨後磅礴的大雨覆蓋了整個劍閣。拇指大的雨滴瘋狂的從雲間灑落。那天空穿梭的雷電，直似一把把無形的刀，想把那天空劈開。沒有人知道，這大雨從何而來，眾人只覺整個劍閣籠罩著一股極度悲傷的氣息。在這股悲傷氣息的影響下，隨後人都無法抑制的流淚。其後，便是一陣瓢潑大雨。
一篷篷雨絲在天地之間散開，化為一股蒙蒙的水氣籠罩了這一方劍閣。水氣與大雨融合在一起，令這天地變得更加不可辨識。
“呼——”
浩浩的狂風卷著大量的雨水在天地之間飄蕩著，那由遠方捲來的狂風之中，除了雨水似乎還夾雜著其他的一些東西。
“霹靂——”
遠方天地相交的地方，一片灼紅的閃電鋪天蓋地而來，蔓延出數十丈後突然之間便消失無蹤了。隨後，所有人從風雨中感受到一股如cháo水一般，令天地也為之變色地恐怖的精神力量從天空破空而來，憑空出現在這片大地上。沒有人可以想像，在太古，居然存在著精神力如此強大的存在。即便是專修精神的古巫，在這片浩瀚的精神力中，也恍如蒼海之一栗般。渺小不可計。神級後期強者的精神力量，與之相比，就似一個笑話。
而所有的，籠罩著整個劍域地精神力量都瘋狂的向著劍閣斷崖前的方向傳來。聖山山腹之中，三大至尊早已被驚動。這股精神力是如此之強大，在三人的印象中，就連軒轅也未曾達到過如此恐怖的境界。
“無忌……回歸了嗎？”密室之中，白虎，朱雀，玄武三大至尊同時站了起來，目光轉向了劍閣的方向。
“篷！”
斷崖前，風雲無忌一身白色長袍鼓脹起來，長發無風自動。在他體內，隨後靠近三尺範圍的雨珠全部炸裂開來，化為更碎的雨霧向著四方迸she開去。一波又一波，連綿不止……
“叮！”
陰暗地天空下，一片刺目的亮光突然從斷崖前迸she開來——那是人的目光。古巫，聖者，西門，孤獨四人全身一個激靈，目光全部投往了一處。在四人的目光中，風雲無忌的眼瞼重新睜開來。與以往不同，這一次，在風雲無忌的軀體內，眾人感受到了一個強大的意識。
看到伏在地上的屍體，風雲無忌終於明白為什麼神識億萬，投入無數個位面的自己，會感到如此的痛苦了。數十年的時間，突然之間有如數個宇宙世紀一般漫長。
看著軟癱在地上的屍體，看著側身倒在地上的那張熟悉的，年輕的臉，風雲無忌感覺心底某個脆弱的地方“咔嚓”一聲斷了。
他地徒弟死了，唯一親傳的弟子就這麼死在了他的面前。而他，什麼也做不了！
靜靜地看著撲倒在泥濘之中的屍體，眼中的世界突然一片黑暗……
“無忌……真的是你嗎？……你回來了？”
“無忌……遲傷他……”
……
耳中隱隱約約傳來一陣似遠似近的聲音，仿佛是誰在對自己說著什麼。風雲無忌突然“嘩”的一聲站起身來，然後緩緩的，緩緩的彎下身來，雙手顫抖著，伸向遲傷癱倒在地上的頭顱。在臉部的地方，那一雙顫抖的雙手停了下來，似乎不忍驚醒到他一般，但最終，還是緩緩伸了出去。
從泥濘之中，抱起那顆已然失去了生命的年輕的頭顱，看著那張蒼白的臉孔，已然閉合上的眼睛。風雲無忌驟然之間淚如雨下，沒有悲傷的表情，只是不停的流淚。眾人看得心酸不已，誰也不忍心打擾這對師徒。
“啊——”
四周突然傳來一陣驚呼，孤獨無傷，西門依北，古巫，聖者震驚地看著風雲無忌，風雨中，風雲無忌那一頭黑亮的長髮由發梢開始，一根根向著髮根的方向變白，眨眼之間，風雲無忌一頭黑色長髮便化為霜白。
“無忌，你！……”不遠處，鳳妃驚呼一聲，但很快用手捂住了嘴。
“噼啪！”
傾盆大雨之中，風雲無忌俯身抱起遲傷的屍體，手中似托著萬鈞一般，緩緩的站起身，慢慢的抬起頭，那一頭霜白的頭髮在大風中紛舞著，看起來甚是驚心。
“啊——”
一聲蒼涼的悲嘯震破長空，如破箭一般直刺向烏雲。那嘯聲，如同一頭受傷的野獸。斷崖上，從地面到天空的一段距離，大片的雨水“砰砰”的炸成雨霧，遠遠望去，一道半徑數十丈的霧柱從劍閣斷崖前，直通天際。劍閣大門前，古巫，聖者，獨孤，西門目中早已一片濕潤，諸人皆是不忍的轉過頭去。
“砰！”
劍閣四周，所有的駐留在劍閣的黃金甲士和劍閣甲士都跪了下去，頭顱面向著遲傷的方向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