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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你不死心,你的劍道修為還不及刀道修為,我本以為你是一名劍客,卻沒想到看輕你了,適才所說的,一切作廢。”說罷,風雲無忌一拂袖便欲離去。
“請,等一等……”獨孤飄拖著血跡斑斑的身體從冰雪下爬出,對著風雲無忌的方向,雙膝跪下,頭低低的垂下,幾乎碰到膝蓋:“我願意加入劍域,願意成為你的弟子,僕人,甚至是奴隸,只求你,一定要傳我劍道,可以打敗所有劍客的劍道!”
聽到這話,風雲無忌停了下來,他強大的神識早已將身後的情況掃描反饋到腦海中,為知為什麼,雖然這男子差點殺了他,但風雲無忌卻並不想殺他,在這個人身上,風雲無忌看到了一段悲慘,孤獨,掙扎、陰暗的過去,這其實是個武痴,一個可憐人。風雲無忌想道。
“為什麼?”
獨孤飄頭垂得更低了,雙手抓著膝蓋,指關節因為過於用力而發白,但卻始終不肯開口。
“你不是破滅道主的屬下嗎?他若知道,豈會讓你跟著我?”
“我並不是破滅道主的屬下。”獨孤飄低聲道:“我跟著他,只是因為我想變強。”
風雲無忌眉頭微皺,回過身,看著雙膝跪地的獨孤飄:“所以你找到我?”
“是的,我跟了破滅道主二千餘年,實力並未增長多少,我跟了你四百年,而你的實力在四百年前,由遠遠不是我的對手,變成,我遠遠不是你的對手!”獨孤飄的聲音非常平淡,聽不出半絲情緒波動,似乎經過這段時間,他的癲狂終於消解了。
獨孤飄的回答很坦率,也很直接,風雲無忌雖然有點不喜,但卻還是欣賞他的率直,想了想,風雲無忌說道:“我不可能傳你劍道!”
“什麼!”獨孤飄全身一震,抬起頭來。
“你並不適合練劍!你的劍已然走入邪道,能練到那個境界,已然是盡頭了,而我的劍皇之境,也不可能輕易的傳授於你,你我交往並不多,我之所以招納你,只是因為你是一名劍客,但現在,事實告訴我,你更適合做一名刀客。我無法傳你劍訣,但我卻可以傳你刀訣!”
“明白了。”獨孤飄一臉落寞,緩緩的站起身來,在他看來,風雲無忌身為劍皇,提出這麼一個建議,已然表明了他的態度。
轟!
風雲無忌手臂突然斜斜揮出,一聲巨大的聲響傳來,獨孤飄一驚下意識的望去,正好看到不遠處一座數千丈高的冰峰,在眼底下,由頂峰向下,一路開叉,硬生生的分為兩半,向兩邊叉開,兩半山峰之間,斷口光滑如鏡……
“這是……”獨孤飄驚呆了。
風雲無忌很滿意獨孤飄的表現,微微一笑,說道:“這便是我欲傳你的刀法,‘左法’。目前,這還只是一條經脈大成的表現,若是你能將左臂經脈全部練至大成,則必然可以應付任何皇級高手,若是你能有所突破,這刀道的偏鋒,未嘗不可將你引領到武學的巔峰,唯一的問題是,這是一種走捷徑的刀法,威力又太過霸道,修煉空易,但也因此,這種刀法對心性的要求非常高,你若是求武之心不堅定,必定無法大成,只是白白浪費時間罷了。”
“請教我‘左道’。”獨孤飄單膝跪下,恭敬道。
風雲無忌盯著獨孤飄看了一會兒,終於點了點頭,將“左道”的刀訣印入他的意識之中。
“你在這裡等上片刻,我去去就回。”說罷,風雲無忌飄身從冰峰上落下。
第六十四章 西門依北的酒祭
在一座巍巍冰峰的山底,冰層覆蓋之處,有一個一人高的冰穴,冰穴通道一直延伸到這座數千丈的冰峰山體之內。
劍皇境界的強者,對劍氣的敏銳度達到一個可怕的程度,一千里範圍內,只有的修劍者存在,則不必藉助神識,必能發現對方所在。
人影落處,風雲無忌已翩然落在了那處冰穴口,冰穴內部很亮,內部的牆壁非常光滑,彎曲的通道一直向內延伸,不知盡頭在何處。
微一猶豫片刻,風雲無忌站在洞口,朗聲道:“風雲無忌,求見西門依北前輩。”
“既然已經到了門口,便進來吧。”洞內傳來一道落寞而寂寥的聲音,正是那西門依北的聲音。
一路沿著那彎彎折折的通道,踏著光滑的冰層,風雲無忌在地下數百米的地方,見到了一臉頹廢的西門依北。
認真的來說,這裡是一處冰窯,一處被當做棲身之地的冰窯,地面很凌亂,到處擺著一些或傾或倒的酒罈,在寬敞的冰窯內部,一身白衣的西門依北抱劍仰靠在冰冷的雪牆上,在他身前,一張冰雕的矮木桌上放著一壇冒著熱氣的酒。木桌對面的雪牆上,掛著一副有些發黃的畫卷,畫上是一名嘴角噙著笑容,臉色溫柔的女子。
“前輩……”風雲無忌開剛開口,便被西門依北揚了揚手,打斷了。
“現在什麼也別說,陪我喝杯酒!”西門依北仰起頭,似醉未醉道。
風雲無忌便不再開口,慢慢的走過去,靠著那張冰雕的矮桌,盤膝坐下。西門依北抓過身邊一個酒罈,右手在壇底拂了一遍,這酒罈內原以凝結成冰的酒水迅速融化開來,一個個泡從壇底冒出,不片刻,酒罈中已冒起騰騰的熱氣了。
“來,你也來壇。”西門依北將酒罈放到冰雕矮桌上,招呼風雲無忌道。
看著眼前這個古樸的酒罈,聞著那熟悉的酒香,風雲無忌眼神漸漸有些恍惚。多久了,已經有多久沒有喝過酒了,一百年,兩百年……四百多年,既然已經有四百多年未再喝過這世上的酒釀了。飛升之後,人達到了辟穀之境,少了些俗物的困擾,卻也少了很多樂趣。
“想不到,無忌兄還是雅人啊,”西門依北醉眼朦朧道,順手在身邊一抓,將兩個精巧的夜光杯放到桌上:“這是我飛升之時,帶上來的,平常都不輕易使用,今日,便拿來招待你吧。”
風雲無忌聞言,看了一眼那兩隻精緻的酒杯,心中不由駭然,這飛升之時,天欲崩地欲裂,身體尚難保全,但西門依北居然還可以將飛升之前享用的夜光杯帶上來。這份功力,實是驚人啊。
風雲無忌抓起那晶瑩剔透的夜光杯,那冰雕的矮桌上,一股酒泉自酒罈內升起,注入到風雲無忌的酒杯中,剛好注滿,便止住了。
將酒杯中的酒一飲而盡,風雲無忌不禁嘆然:“很久沒有喝過這種佳釀了,不知西門兄是從哪裡找到這些酒的。”
這飛升到太古的,年齡都是稱得上老怪物了,若是按年齡,大部分人都是風雲無忌的前輩,但既然西門依北原意叫他無忌兄,風雲無忌自是也樂意稱一聲西門兄,雙方平輩論交,距離自是拉近不少。
“這些都是我飛升前的朋友送給我的。”西門依北淡然道,但風雲無忌卻從他的聲音里聽到了一絲顫抖。
“那怎麼沒見他們?”
西門依北沒有回答,抓起酒罈,仰頭便喝,良久,放下酒罈,擦乾淨嘴邊的酒漬,西門依北忽然抓起身邊的長劍,走出洞去。
“他們都死了,死了,死了……我飛升了,但他們卻都死了!陸兄,花兄……”冰窯外傳來西門依北的大吼聲。
風雲無忌嘆息一聲,抓起酒罈,將酒罈中的酒液一口氣喝光,良久,才吐出一口聲,喃喃道:“你還有朋友,至少,曾經擁有,而我,卻還一個朋友都沒有……從不曾擁有……”
說罷,長身而起,走出洞外,剛走到冰窯的出口,便見西門依北昂然站在雪地上,仰頭向著天空,一身白衫獵獵作響,也不見他有什麼動作,便見到數以千道計的劍氣同時從他右腕上迸出,呈扇狀將四周的積雪炸得飛揚起來。西門依北身前,數百米處一座雄偉的冰峰,突灰嘩啦一聲,大片大片的積雪沿著山體從山峰上滑落。
風雲無忌的眼睛一直盯著西門依北的手,然而不論他怎麼的用力用心去看,看到的,始終是西門依北的手,靜靜的握在劍柄上,一動不動,偶有那麼一剎那,似乎出現了一抹幻影。
風雲無忌心中波濤澎湃,四百年前,見到西門依北,那時,他便已知,此人的出劍速度當是在下無雙。但四百年後,重新見到此人,風雲無忌便知,自己還是錯了,武功越高,便越發覺得西門依北的實力,實在是強悍無匹。
若是在百米以內,風雲無忌無法保證,可以從西門依北劍下,全身而退。
“陸兄,花兄……”西門依北將手中夜光杯中的酒液灑在雪地之上,嘴裡喃喃的說著什麼,風雲無忌知道,他是在緬懷逝去在平面里的朋友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