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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瞪了我一眼,說你照著采就是,問那麼多幹嘛?
我沒有再說話,只是點頭,說哦,好的,我儘量。
儘管對她的計劃一知半解,也不能理解她為什麼要在這麼危險的地方採藥,不過我還是用實際行動表達了支持,一整天都在林中穿梭,又要忙著採藥,又要避著敵人的巡邏,整個人都精神了好幾分。
如此尋了一天,除了羊蹄根,其餘的我都采了一些。
天色漸晚,已經瞧不清楚前方,我方才回到集結點,瞧見她不知道從哪兒找來了一些中藥鋪子的玩意,又是切片搗藥,又是研磨成粉,左瞧瞧,右摸摸,全神貫注。
我走到她跟前來的時候,這妮子方才發現了我,連忙朝我招手,說回來了啊,糙藥都找齊了麼?
我告訴她,說羊蹄根沒找到,她點了點頭,說不要緊,我這裡有別的東西代替。
我將背簍裡面的東西一一倒出來,給她確認完畢,她揮了揮手,打發我離開,說走走走,別耽誤我做事。
我有些好奇,說你到底在幹嘛,準備調製毒藥麼?
她仰起頭來,衝著我笑了一笑,說孺子可教也,不過你到底還是嫩了一點,至於究竟是什麼,這事兒明天晚上的時候,我再給你揭曉吧。
哎呀,妹子你這賣關子的習性,難道也是學蚩麗妹的?
我滿腹怨言,但是不敢多講,如此又過了一天,白日的時候她沒有再叫我去採藥,而是讓我好好待著,修養精神,等到晚上的時候,陪她一起,前往那村子裡去行事。
我想起那些背著AK的武裝人員,心裡就直發憷,然而終究還是不敢講出來,硬著頭皮答應了。
而這一天她也一直沒有閒著,甚至顧不得暴露的危險,煮了一口中藥。
晚上的時候,她把熬煮好的中藥弄了一點兒給我吃,我嘗了一口,那味道,簡直比一坨翔還要難吃,然而她卻不管我是否樂意,直接把一碗都給灌進了我的肚子。
她告訴我,這玩意能扛餓,免得晚上我掉鏈子……
夜幕降臨,蟲子在糙叢中不斷地鳴叫著,而我和她則準備出發了,兩人一路摸索,來到了罌粟田的外圍處,遠遠地望著盡頭的村子。
那兒並沒有通電,種菸農民都是屬於被奴役的一群人,到了夜裡,基本上也無燭火,唯一能夠瞧見光明的,是位於村子中心處的佛堂,東北角的軍營,以及軍營旁邊塔樓的探照燈。
我們靜靜等著,彼此默然不語,等到了差不多晚上十一二點的時候,她突然拍了拍我的肩膀,對我說道:“你瞧那兒。”
我順著她的手指望去,瞧見前天遇見的巡邏隊,正好又朝著我們的這個方向走來。
她拍了拍我的肩膀,說瞧見走在最後面的那個傢伙沒?
對方離得太遠,我眯著眼睛,也沒有瞧清楚,搖頭,說看不見,怎麼了?
她噗嗤一笑,說前天撒了你一頭一臉的那傢伙,就是他,怎麼樣,你想不想報仇?
是他?
我想起那天的狼狽和晦氣,頓時就是一股子火升騰而起,咬了一會兒牙,有些猶豫,說會不會耽誤你的大事?
她笑,說能耽誤什麼大事?男子漢大丈夫,你不會把這口氣給忍下去了吧?
我說好,那就干,你說怎麼弄?
她說一會兒人來了,我負責前面兩個,你負責最後那個,把他撲倒,然後那石塊把他砸暈了事,懂不懂?
我點頭,說好。
這話兒說得豪氣,然而等到這一隊人真正走到我附近的時候,我的心臟立刻就控制不住地狂跳了起來,想著我從來都沒有跟人動過手,這一會兒開始動真章,而且還是見血的那種,我到底行不行啊?
還沒有等我說服好自己,那三人就說說笑笑地從我們身邊經過。
她騰身而起,一下子就沖了出去,將前面兩人給撲倒。
我瞧見她一衝出去,腦子裡頓時就是嗡的一響,什麼也顧不住了,一個魚躍,直接衝到了那人跟前,一把就將他給按倒在地。
那人是個當兵的,一身蠻力氣,反應也快,我剛剛把他撲倒,他立刻就翻過身來,伸手來掐我的脖子,我避開了他的手,跟他纏鬥,沒想到那人卻是一摸腰帶,直接拔出了一把匕首,朝著我的胸口扎來。
在那一刻,我第一次感覺到自己離死神是那麼的近。
近得我下一秒就仿佛死掉一般。
我渾身一顫,下意識地朝著旁邊躲開,緊接著一手掐住了他的手腕,另外一隻手則一下子抓住了旁邊的石頭,高高揚起。
做這些動作的時候,我幾乎是不經思考的下意識動手,一切都行雲流水,十分自然。
然而當我真正準備砸下去的時候,卻遲疑了一下。
我又不是刀口舔血之徒,終究下不去那個手。
就在這個時候,那人張開了嘴,準備吼叫,而在同一時間,也適時伸過來一隻腳,踩住了他的嘴巴。
一個女聲在我耳旁沉聲說道:“砸下去!”
我的手抖了一下,沒有動。
那聲音又響了起來,一字一句地說道:“砸下去,快點!”
她有些不耐煩了,然而我多年以來所受到的社會教育和拘束,卻讓我終究也還是下不去那手,我渾身開始顫抖,感覺手上的那塊石頭如有萬鈞,而這時被我壓在身下的那人也開始奮力掙紮起來。
我糾結無比,感覺自己終究還是沒有適應現在的身份,而這個時候,卻聽到一聲嘆息。
我感覺到她的嘆息聲中,藏著許多失望。
我不想讓她失望。
想到這裡,我沒有再多猶豫,石頭重重地砸在了那人的腦袋上。
“砰”的一聲,石頭砸得結結實實,鮮血一下子就流淌了出來,那人劇烈掙扎,我下意識地又砸了一下。
這回那人老實了,再不反抗,而我卻不放心,再一次揚起了手中的石頭。
這時我的手卻被抓住了,她在我耳邊低聲說道:“砸下去,敲暈他,叫做勇氣;砸死人,叫做兇殘——這裡面的度,你自己把握,到底還要不要砸!”
第三十六章 咱也男人一回
我到底還是沒有把那塊石頭給砸下去。
蚩麗姝說得很對,砸第一下,是敢於反抗強權暴政的勇氣;而毫無顧忌、瘋狂地砸下去,那跟殺人狂又有什麼區別?
我們的理想是讓這個世間變得更加美好,所以更是要對自己的行為進行拘束和控制。
我原本不理解她為何能夠一個人解決所有人,但是還要我來出手。
僅僅是為了讓我報那一尿之仇麼?
然而這個時候我終於明白了,她是在手把手地教我十二法門上根本學不到的東西,這東西叫做心性鍛鍊,也叫做一個男人應該具有的擔當和責任。
我放下了石頭,心中釋然,衝著她笑了笑,說我懂了。
她不屑地瞟了我一眼,說你懂個屁,下手要穩、准、狠,不要亂了陣腳好不好?
她一邊批評我,一邊朝著那人補了一記重重的手刀。
砰!
待確定這人昏迷了之後,她吩咐我道:“把他們的襪子脫下來,塞進嘴巴里,然後拖到林子後面去,綁住了,別讓他們壞了事。”
我照著她說的做,忙碌一番之後,她扔給我一把步槍,問我會開槍不?
我點頭,又搖頭。
她雙眼一瞪,說幹嘛啊,磨磨唧唧的,會就會,不會就不會,又點頭又搖頭,這是什麼意思?
我只好實話實說,說我以前讀高中的時候軍訓,學過一些,還打過三發子彈,不過沒有一發中靶,所以不確定是不是會?
她從那三人的身上又搜了幾個彈夾,拍在我的身上,說我也不懂,不過我們一會兒潛入進去,我一時半會未必能夠照顧得了你,你總得有一些自保能力吧,所以還是拿著吧,實在不行,嚇人玩兒也可以的。
她一邊說話,一邊摸出一個銀針來,在這三個綁在樹上的傢伙脖子上,各扎了一針。
完畢之後,她拍了拍我的肩膀,說走吧,關鍵時刻別掉鏈子啊。
我點頭,背著槍,跟在了她後面走。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有一種不真實的虛幻感,覺得我現在所作的事情實在是太沒道理了,一個連槍都不會開的我,一個剛剛誕生沒有幾個月、什麼也不懂的蚩麗姝,兩個人居然就這般堂而皇之地跑進那毒梟加邪教基地里去救人,這算是個什麼事兒?
這也太瘋狂了吧?
我明知道這種事情絕對是九死一生,然而不知道為什麼,當瞧見前面那人的背影時,勇氣卻是油然而生了出來,覺得最壞的結果,不過就是同生共死而已。
這般想一想,果然就是勇氣十足了。
我隨著蚩麗姝,兩人一起,穿過了罌粟田外圍的鐵絲網圍欄,又越過了漫長的田地,其間她出手,解決了好幾個暗哨,我都不知道這些暗哨她是怎麼發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