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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女念念嘆了一口氣,說緬北這兒小三國混戰,風雲變幻,蠻莫蠱苗貿然出頭站台,就變成了眾矢之的,無論是大毒梟坤沙,還是羅頭領,都不能容下這個肉中刺、眼中沙,更何況還有緬甸軍政府呢?
蠻莫蠱苗村寨被燒的第二天,熊榔頭就帶著獨山苗寨的兄弟過去瞧了一眼,真的是已經化作了白地。
蟲蟲陷入了沉默,久久沒有說話。
我瞧見她臉色有些不太好,心中有些感慨,說修行者的地位雖說也算是超然,不過貿然插手政治,當真是不智,一旦有個什麼閃失,那就陷入了萬劫不復之地。
蟲蟲沉默許久,突然開口問,說能夠壓得住蠻莫蠱苗的,必然有很厲害的修行者,告訴我,那人是誰?
苗女念念沒有說,只是勸她,說這一切,都是蠻莫蠱苗咎由自取,讓她不要陷入這泥潭之中。
聽到這話兒,蟲蟲也沒有再問,只是說往昔好歹也是有些緣分,既然如今蠻莫蠱苗已經化作白地,那我們路過,怎麼說也得過去,燒上一炷香,表達一下同宗之情。
對於她的提議,苗女念念並沒有表示異議。
確定好了行程之後,我們往北走了半日,終於在傍晚時分到達了蠻莫蠱苗原來聚居的村寨。
這寨子已經被毀多年,我們到達的時候,遍地都是野糙和荒地,因為怕惹上麻煩,沒有人敢在這裡重新生活。
行走其間,看著這些開墾整齊的田地和鋪成的青石板,我還能夠感受得到當年蠻莫蠱苗的繁榮,但是當走進村子的時候,瞧見到處都是斷垣殘壁,青綠的植物已經將整個村子給侵占,焦黑的木頭上面也長出了蘑菇,角落裡不時瞧見一些骷髏和殘骸,就曉得了當日的慘烈。
苗女念念一邊走,一邊嘆息,說何必當初,何必當初。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不遠處突然傳來犬吠的聲音,我們趕過去看,卻見念念的陰靈鼠魔正在與一頭伸出長長舌頭的猛犬在對峙。
那畜生瞧見我們趕到之後,用發紅的眼睛瞄了我們一眼,朝著黑暗處跑開了去。
無疑,這野狗必然是吃過人肉的,要不然是不會有這樣的凶煞之氣。
蟲蟲凝望著這殘破的村子許久,然後開口說道:“今天我們就住在這裡吧,明天早上再出發。”
說句實話,我寧願住在野地,都不願意在這個鬼氣森森的地方多待片刻,不過我能夠感受到她低落的情緒,也不敢隨意撩撥她,與念念互望了一眼,便點頭同意了。
當夜我們在蠻莫蠱苗原來的曬穀場前住下,我找來了一些乾柴,燒起了篝火。
三人圍著篝火,簡單地吃了一點兒東西,我瞧見蟲蟲並無談興,便盤腿坐著,開始打坐,這時念念叫住了我,說這個地方,需要有人守夜,問我是守前半夜,還是後半夜?
我想了想,決定多承擔一些,於是說我先睡,等到半夜十二點的時候,你們叫醒我。
念念點頭,讓我先睡。
我一路疲憊,閉上眼睛,沒多時就睡了過去,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感覺到渾身一陣陰寒,下意識地一哆嗦,就醒了過來,這時突然瞧見面前的篝火熄滅,而原本在我旁邊的蟲蟲和苗女念念,都不見了蹤影。
怎麼回事?
我使勁揪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確認不是做夢,慌忙站起來,而就在這個時候,從村子的深處,突然吹來了一陣陰冷的風。
呼……
第五十四章 南柯一夢
風徐徐吹過來,陰測測的,讓人骨寒,我下意識地哆嗦了一下,感覺眼睛裡面進了沙子,揉了揉,眼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
轟!
還沒有等我把眼睛揉好,突然間我聽到一聲巨大的炸響在身邊爆起,震耳欲聾,氣浪將我給吹得在地上一連打了好幾個滾。
我嚇壞了,這到底是什麼,炮彈麼?
就在我詫異不已的時候,又有幾道呼嘯聲從頭頂划過,緊接著再次砸落在地,轟然作響,並且掀起了巨大的氣浪。
我趴在地上,睜開眼睛來,突然間感覺眼前的一切變得生動起來,周遭的建築在熊熊燃燒,數十個穿著黑藍色苗族服飾的男女在我面前奔走,我不知道這兒何時出現了這麼多人,下意識地攥緊手中的金劍,朝著後面退去。
我退了幾步,不知道怎麼就靠到了一面牆上來,左右一看,頓時就給嚇呆了。
原本斷桓殘壁、一片白地荒蕪的苗寨,此刻居然憑空立起來許多吊腳樓來,我的左側不遠處有一個巨大的鼓樓,無數的喊殺聲從寨門口的方向傳來。
除了喊殺聲,還有劃空的子彈,和迫擊炮彈。
無數的人在我面前跑來跑去,老人栽倒在地,小孩兒哇哇大哭,甚至還有嬰兒,跌落在泥地理,在襁褓里嚶嚶地哭著,而孩子的母親,則跌倒在了不遠處的血泊之中。
人間地獄。
我心中一陣驚慌,下意識地想要過去抱起那污穢的襁褓,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有一個身形魁梧的老苗人從我身邊快步走過,他的臉上滿是溝壑,目光犀利無比,大聲喝道:“慌什麼,慌什麼,不過是一幫拿槍的豬羊而已,你們慌個屁?陸鐵、吳昊、龍翔、常瀟,你們四個去把那炮陣給斷掉,陳筱妍、范臘梅、迎曦、陳莉你們在村口布置萬蟲陣,王哲、阿發,帶著婦孺躲進地道離去,其他人,跟著我,到寨前迎戰。”
眾人紛紛前來,遵令而為,而那老苗人則一邊走,一邊振臂高呼,說此番是我蠻莫蠱苗關係生死的一戰,勝了,我將帶著大家離開這是非之地;若是敗了,千年遺脈,就此斷絕。
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吼道:“所以諸位,死戰不退,跟我沖!”
眾人紛紛怒吼,說死戰不退,死戰不退!
我被這老苗人的話語給吼得熱血沸騰,感覺他的這幾句話語裡面,定然是用了迷惑人心志的術法,要不然怎麼會連我這個局外人,都能夠感受得到其中的悲憤和死志呢?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間我感覺到整個天空都變得一陣黑暗。
儘管這個時候是黑夜,天色本來就是黑乎乎的,但這種黑暗,卻有別於前面的——因為頭頂上的星空和彎月在一瞬間就被遮蓋住了,我下意識地朝天空望去,卻感覺到一片黑雲飄了過來。
這黑雲就像一大快布,將頭頂上的星空給遮擋了嚴實。
我沒有跑,而是躲在了角落,緊緊地攥著手中的金劍,一邊想著蟲蟲和苗女念念到底跑到了哪兒去了。
人呢?
就在我心憂她們兩人的時候,突然間我聽到一聲慘烈至極的哀嚎聲,一個身影從天而降,直接摔落在了我面前的不遠處,好端端的一個人,卻是化作了一大灘的碎肉,腸子、鮮血和腦漿散落一地,將整個場面弄得一片血腥,難以入目。
而就在此時,我聽到先前的那個老苗人用一種撕心裂肺的語氣大聲喊道:“董博兒,我的兒啊,兒啊……”
什麼,這人居然是那老苗人兒子?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
我滿心震撼,卻瞧見先前蜂擁著沖向前寨的那些人,包括那個老苗人在內,都節節敗退到了我身處的這打穀場來,而在他們前方的不遠處,有一個穿著黑色袍子的男人。
那個男人有著一張“V”字型的長臉,滿臉雪白,宛如抹了一層厚厚的牆灰,而他身上的袍子,則被風吹起來,就好像一隻蝴蝶一般。
他身邊有數十個光著膀子、渾身古怪刺青的光頭男,這些人的臉一片漆黑,只有那一口牙,顯得特別白。
剛才的那老苗人此刻一身的鮮血,他指著不遠處的那白臉人,渾身顫抖地大聲喝道:“蝴蝶毒王,我與你雀族井水不犯河水,為何你要對我們蠻莫蠱苗趕盡殺絕呢?”
蠻莫蠱苗?
等等,什麼情況,我剛才腦子暈暈,並沒有想得太明白,此刻卻反應過來了,蠻莫蠱苗不是已經被人給滅族了麼,這又是怎麼一回事兒?
還沒有等我想清楚,卻瞧見那白臉人陰聲笑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董方老,你我雖然素來交好,一向無仇無怨,不過有人出了大價錢,讓我在這個時候幫著坐鎮一下。人呢,總不能跟錢過不去,你說對吧,反正你蠻莫蠱苗一族已經是山窮水盡,不如在我這裡,做一個人情,以後也好做一個念想,你覺得呢?”
他說得無恥,而那老苗子卻終於是忍耐不住了,猛然一揮手,厲聲喝道:“殺了他,給我殺了他!”
一聲令下,立刻有無數苗家漢子從黑暗中蜂擁而出,朝著白臉人沖將而去。
白臉人一動也不動,而他身邊的那些紋身男子則迎了上來,這些人的手上都抓著兩根火把,將這玩意不斷拋動,那火焰就在空中飛舞著,這些受了傷的苗家漢子根本就近不得身,反而大部分都被烈火燒身,化作了一團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