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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擦……
我低著頭,屏住了呼吸,雙手抓著地上的泥土,恨不得陡然暴起,將那人背上的槍給搶過來,然後把這夥人都給突突了。
殺、殺了你個王八蛋!
然而我終究只是能夠想一想,害怕暴露之後被擒的我一動也不動,如同邱少雲一般地趴著,而好在這夜色濃重,那些人又不疑糙叢里有人,放完了水,又有說有笑地離開了。
待那些人的聲音漸漸遠去,我從糙叢中一咕嚕翻了起來,伸手一摸,才發現這傢伙尿了我一頭一身。
晦氣,真特娘的晦氣!
我忍住噁心,將襯衣給脫了下來,用乾的地方擦了擦頭髮,扔在了地下,又拿水壺給自己洗了洗,剛剛準備從包裡面找出一件換洗的衣服,這時身邊突然傳來一聲:“你在幹什麼啊?”
我嚇了一跳,回過頭來,卻瞧見蚩麗姝在我不遠的地方,一臉詫異地望著我。
原來是她回來了啊?
剛才的事情太過於丟臉了,我沒有答她,而是悶不吭聲地去背包里找衣服,而她則靠近了過來,吸了吸,趕忙捂著鼻子,指著我驚訝地說道:“怎麼回事,什麼東西這麼騷啊?”
我找到了一件T恤,套進了身上,正待解釋,結果她噗嗤一笑,說難道剛才的巡邏隊路過,你給嚇尿了?
我……
我有點兒火了,沖她瞪了一眼,說你才嚇尿了呢,你全家嚇尿了,你全村都嚇尿了……
她哈哈笑,忍不住眼淚,過了好一會兒,方才對我說道:“好了,不逗你了,其實我剛才都瞧見了,不是你尿的,行了吧?”
她不說還好,一說我更加氣憤,說什麼情況啊,你都看見了,還任由這事兒發生?
她反問,說不然呢,難不成我出面教訓他們?
我想了一下,還是嘆氣,說算了,你如果一出手,我們就暴露了,到時候肯定會讓你的計劃失敗的,得,這一泡尿我算是白挨了……
想想也是,天大地大,荒郊野林子裡,那王八蛋哪裡都不去,偏偏來到我的跟前,說起來也是我命中有此一劫。
她聽到我這般說,大概是覺得我把她的感受放在了第一位,於是沒有再繼續調侃我,而是認真地說道:“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我跟你說,如果沒有來到這裡,我真的不知道這世上居然會有這麼殘忍的傢伙——這裡明著是一個毒梟基地,其實另有乾坤,裡面有一幫人,打著佛教的旗號,行的卻是極惡的事情。”
我問到底是什麼事,能夠讓你這麼氣憤?
她語氣很重地說道:“是降頭,血降。他們是信奉惡僧提婆達多的黑巫僧,而他們的頭叫做蹄達上師,是泰國的一個流亡主持,落戶這兒之後,開始與當地勢力勾結,不斷地接納時辰相合的童男童女,並且不斷去大城市擄來十八至二十的年輕女子,將這些人抽筋扒皮,極盡險惡殘酷之能事,通過怨恨和惡靈的作用,集結自己的力量……”
我說抽筋扒皮,為什麼人可以這麼恐怖?
她說道:“南洋愚昧,雖然也學修行,不過能夠沉得下氣來的人卻不多,降頭巫蠱之術,是一條捷徑之路,時間短,成效快,什麼人都可以略懂一二,所以一下子就迅速蔓延開來,曾經有一段時間風行各處,甚至影響到政權,談之色變,後來諸國就開始約束,又招攬厲害的降頭師為客卿供奉,方才慢慢消減……”
我點頭,說明白了,一切都是貪慾惹的禍……
她點頭,很認真地說對,是這樣的。
談到這個話題,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我沉默了一會兒,問她,說你探清楚裡面的情況了麼?
她點頭,說對,裡面有一個藏得很深的蹄達上師,另外有六個真傳弟子,除此之外,聽他講經的人有二三十個,算是一大股勢力,另外這裡還有一個叫做查楂的司令,負責手下這四十多人的武裝力量,除此之外,還有兩百多戶種煙人家,不過這些人應該都是被奴役的平民,不會有太多的麻煩。
我說那你打算怎麼辦?
她看著我的眼睛,說我打聽過了,在蹄達住處的地窖里,有一批從各地送來的童男童女,還有一些年輕女子,他們準備在三天之後,對這些人進行煉製,如果能夠成功,恐怕性命就沒有了,我想救人。
我說救人,肯定是要救的,不過憑著你我二人,哪裡能夠挑戰得了這龐然大物?
她微笑,說那你覺得應該如何?
我從背包里摸出了手機來,對她說道:“我臨走之前,雪瑞曾經給我換了一張卡,我打電話給雪瑞,讓她想辦法聯絡到當地的警方,有當地政府出面解決,你看如何?”
生活在中國這種法制社會,在我的習慣中,覺得遇事最好的辦法,那就是找政府。
她卻搖了搖頭,對我說道:“你知道為什麼這個地方,能夠存在那麼久麼?”
我問為什麼?
她告訴我,說蹄達的那些弟子裡面,有不少人是當地的官員,也有一些人在軍隊裡面任職,這些人給他提供保護網,而他則利用毒品生意提供大量金錢。
人家根本就是一個牢不可破的生態網,針插不進,水潑不入。
我的心開始往下沉去,說這麼講,已經遠遠超出了我們的能力範圍了,你到底怎麼想的?
她突然笑了,說你可別小看我哦,當年的她,一個人連著挑翻十幾家苗疆蠱脈,憑什麼我會在這麼一個小小的毒梟窩點裡面就止步不前呢?
我著急了,說那可不同,蚩麗妹是修行多年,一身本領,而你呢,除了底子厚,你還有什麼?
她依舊笑,望著我,說好,我們打個賭吧,如果我做成了,你得答應我一件事情。
我點頭,說好,你說。
她低下頭,說回頭辦成了,我再跟你講……
第三十五章 見血
蚩麗姝故作神秘,然而我卻是憂心忡忡。
我並不擔心她要我答應的那件事情,因為如果她真的能夠辦到,我就算是拼盡全力,也會完成她的要求,而我現在最為擔心的事情,就是她探回來的這個情況。
一個修行邪法的上師,六大真傳弟子,二十多個門徒,另外還有一支超過四十人以上的武裝力量。
除此之外,無論在當地政府,還是軍方,都有助力。
這樣的實力,足以橫掃一片,就如同那立在大地上的風車,而我們兩個,則有些像是瘋癲了的堂吉訶德。
怎麼看,都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而即便是她能夠將人給悄無聲息地救出來,那又怎麼樣?那幫人已經把持住了這麼一大片的區域,救出來,也逃不過他們的魔爪,這又有什麼意義呢?
這些話我藏在了心裡,不敢講出來,因為我擔心她又笑話我。
我不想跟她分離,那麼就只有豁出命來跟隨。
我身上一股尿騷味,她一邊忍住笑,一邊帶著我到了附近的一條小溪,讓我把身上的味道給洗沒了,然後在附近搭建了一個小營地,沒有生火,叮囑我早點睡,明天還有要緊事兒要做。
我不知道她到底有什麼計劃,問她呢,她卻又一個字都不肯透露,於是沒辦法,只有都憋在了心裡。
我沒有睡,而是打坐修行。
事實上,我其實很早就有這樣的意識,不過一直到了昨天夜裡,我方才真正知道該如何調養運氣,如何觀想行功。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我資質駑鈍的緣故,盤腿坐了一會兒,不知不覺就困了。
我雙眼一閉,身子一歪,就直接睡了過去,迷迷糊糊,等到再一次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清早,天色大亮。
我起來的時候,沒有瞧見她。
在確定沒有找到人的時候,我的心一下子就慌了,身邊就是毒梟,處處危機,我也不敢亂喊,只是找了一個糙叢藏了起來,等過了差不多半個小時左右,我的肩頭被人輕輕一拍,說在這裡撅著屁股幹嘛呢?
我抬頭一看,這才瞧見她一身晨露地折返回來。
我瞧見她弄了一個竹編的背簍,背簍裡面有著許多的糙藥,問她怎麼回事,一大清早跑哪兒去了,也不說一聲,嚇得我都不敢待在那裡。
她笑了,說你還真的很膽小啊。
我抗議,說我這是我為人謹慎,說吧,你幹嘛呢?
她從兜里摸出了七八張紙來,塞到了我的手裡,說正想找人幫忙呢,你看一下這些,每一張紙上面都有一種植物,上面畫得有圖,也備註了植物的外貌特性,你這兩天,就幫著我在這附近採藥,有多少,就采多少,知道不?
我接過來一看,瞧見果然如她所講,每一張紙上,都對應著圖和解說文字,跟著念道:“龍膽糙、蛇舌糙、馬鞭糙、羊蹄根、血見愁、千日紅、六月雪……你找這些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