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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粥是甩在地上的一個大碗上的,剛剛一打好,我就瞧見有一個黑影連滾帶爬地過來,捧著那碗,稀里嘩啦地喝了起來。

    我想起對方的位置,知道剛才跟我說話的,應該就是這個人。

    那人吃得狼狽,沒一會兒就將那碗稀飯給吃完了,意猶未盡地舔了舔碗沿,又求那女人多給一勺,那女人朝著地窖裡面一直打過去,聽到了,回過頭來,滿臉不客氣地說道:“吃什麼吃,反正也沒有幾天活頭了。”

    我透過柵欄,能夠瞧見那邊還有好幾個人,也像我們一樣被關著。

    我旁邊的這個人被訓斥一番,灰頭土臉地縮回來,我借著那邊的光瞧了一眼,發現他年紀並不大,估計也就十七八歲,衣服雖然髒兮兮的,但是我卻認出來是牌子貨,國外的。

    這樣的衣服,一整套,在大商場裡面沒有六七千,是拿不下來的。

    即便六七千,那也得換季打折的時候才有。

    這是個有錢人家的孩子。

    我是剛剛進來,一肚子的油水,挨兩頓餓其實並不妨礙,也不稀罕那髒兮兮的粥,有心弄清楚這裡面到底是怎麼回事,於是悄悄地靠近那人,隔著柵欄,輕聲問道:“嘿,大兄弟,問你個事兒!”  

    年輕人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繼續縮在了糙堆里。

    一直等到那尖嘴女人離去,我再纏上他的時候,他才回了我兩句。

    我沒有敢一開始問太多,就寒暄兩句,等到了後來,他主動跟我講起,說起是不是遇到那個叫做夏夕的女人,最後被帶到這裡來的。

    我點頭說是,年輕人就打開了話匣子來。

    他告訴我,說他姓劉,是廣東省城人,家裡面父母都做生意,還挺大的,條件好,他在江城那邊讀了個野雞大學,平日裡也沒啥事兒,整天泡妞打架,還特別喜歡去澳門,不是為了賭錢,而是因為那兒有各種各樣的美妞,明碼標價,只要有錢,甭管你是日本韓國還是俄羅斯烏克蘭,都能上。

    他這次是跟同學過來旅遊的,結果也是在半路上無聊玩微信,給人弄到了這裡來。

    他已經該給困了一個多星期,以前挑食得很,一頓飯沒有幾百塊錢下不來,現在餓得前胸貼後背,就算是那粥裡面有老鼠屎,照樣吃得倍兒香。

    我聽到這話就有些想笑,感覺湖南電視台那個變形記,要是把那些城裡孩子弄來這裡住幾天,說不定啥都解決了。

    不過笑歸笑,我還是想知道這些人把我們弄到這裡來,到底想幹什麼。  

    年輕人沒有告訴我,因為他也不知道為什麼。

    他能夠給我說的,是千萬不要試圖靠近那牆和柵欄,上面的蛇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咬一口,沒一會兒就會死掉的。

    他親眼瞧見有人被蛇咬死,然後給拖出去了。

    不過這地上好像撒了雄黃還是啥玩意,那些蛇凶歸凶,但是並不爬進來。

    我聽到年輕人說死了人,整個人頓時就有些慌張。

    這幫人,還真敢玩命兒?

    他的精神似乎並不太好,講了一會兒,又陷入了昏迷之中,我一個人在黑暗中待了許久,不知道過了多久,亮光又起,卻是又有人過來送飯了。

    不過這回來的並不是先前的那個尖嘴女人,而是一個長得粗手粗腳的中年女人。

    這女人不說話,一板一眼地打飯,路過我這裡的時候,猶豫了一下,還是給我打了一瓢。

    看得出來,她的心,比之前那個刻薄的女人要強上許多。

    我一天一夜水米未進,饑渴難耐,雖然不至於像旁邊那個年輕人那麼急不可耐,但也是趕忙走到了跟前來,然而當我捧起那碗來的時候,卻愣住了。  

    碗裡面是稀粥,但是除了稀粥之外,我還看到了一點兒別的東西。

    蟲子。

    這些蟲子很小、很細,如果不仔細看,其實是看不出來的,又或者絕大部分人都看不出來,不過我以前在某個工廠裡面做過質檢員,專門看缺陷的,出於職業的習慣,一眼就能夠瞧得出來有不對勁。

    再仔細看,就能夠瞧見細若遊絲的小蟲子,在熱乎乎的稀粥里游來游去。

    還沒有等我再仔細看,那燈光就已經隨著送犯人,走到了地窖深處。

    我坐在地上,耳邊傳來好幾個人稀里胡嚕的喝粥聲,感覺到渾身冰冷,下意識地伸手回來,摸了摸腦袋後面結痂了的傷口。

    這些人,如此詭異神秘,到底想要幹什麼?

    蟲子……

    難道她們是我們老家傳說中的養蠱婆?

    第六章 一劁豬匠

    什麼是養蠱婆?

    我老家晉平位於十萬大山的門戶,湘西交界處,是少數民族聚集之地,那裡有很多關於鬼神巫蠱的傳說,什麼蠱毒啦、落花洞女和山魈野怪什麼的,流傳甚廣,幾乎每一個老人家都能夠說出一肚子的故事來。  

    其中傳得最廣的,就是生苗寨子裡,能夠養蠱祛疫的神婆。

    當然,神婆是神婆,養蠱婆是養蠱婆,傳說中的養蠱婆是用很多蛇蟲鼠蟻等大家為之恐懼和憎惡的東西,煉製之後,用來害人的傢伙。

    老人的口中,這蠱毒的傳言神乎其神,不過在我看來,用來當成毒藥,或許有點根據,但迷惑人的心志,實在有些吹噓。

    那些都是傳說,我在外多年,見識多了,也就越發不相信。

    不相信歸不相信,此時此刻蹲在這裡,到處都是蠕動的長蛇,我也沒有多餘的辦法。

    我不想死。

    那個五大三粗的女人走了之後,旁邊的那個年輕人瞧見我沒有吃粥,問我怎麼回事,我沒有跟他說粥里有蟲,就說不餓,他立刻興奮起來,說要不然給他吧。

    我有些猶豫,不過在對方再三的催促下,還是遞給了他。

    年輕人接過碗,三兩口就把這粥給吞進了肚子裡,而且還意猶未盡地用舌頭將整個碗舔得乾乾淨淨,這才還給了我。

    我有點噁心。

    按理說,一個出身富貴家庭的人,就算是因為飢餓,也絕對不至於如此。  

    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他變得如此沒有自尊呢?

    我想到了吸毒。

    吸毒的人,別說自尊,就連性命都幾乎不在乎,完全就是苟且於世,滿腦子的心思,就是抽一口。

    那情形跟現在很相似。

    難道,這粥裡面的蟲子,就是導致他變成這樣的罪魁禍首麼?

    接下來的兩天,我依舊一口稀粥都沒有吃,全部都交給了那個年輕人,他對於我的這種照顧,簡直就是感激涕零,說如果以後有機會,出去找他劉兵,他帶我去澳門最好的米其林餐廳吃大餐,龍蝦鮑魚隨便點。

    說著說著,我肚子咕咕叫,而精神極度萎靡的他又睡了過去。

    我三天沒吃沒喝,其實也到達了崩潰的邊緣,好幾次,我都把手伸向了那飯碗的邊緣,然而想起裡面翻滾蠕動的蟲子,卻又止住了那不斷瀰漫的心思。

    反正都是死,我寧願餓死,也不願死渾身長蟲而死。

    然而人被逼急了,終究還是會發瘋的,我前兩天瞧見那木柵欄和牆上的長蛇還膽戰心驚,然而當餓得慌了的時候,看什麼都有一種不自覺吞咽口水的欲望,就再也不覺得可怕了。  

    夜裡的時候,我終於動手了,饑渴交加的我將一條手腕粗的長蛇給一把拽了下來,隨手用石頭將這蛇頭砸得稀爛。

    簡單的幾個動作,在我的腦海里已經模擬了上百回。

    飢餓的力量簡直強大,使人瘋狂。

    將這蛇給弄死之後,我都顧不得腥臊,直接將稀爛的傷口往嘴巴裡面放,使勁兒吸了一口冷冷的蛇血,當那血腥味充斥瀰漫在我的鼻子尖的時候,幾乎快要癱軟的我終於緩過了勁兒來。

    在之後,我生吞活嚼,將這條蛇給吃了大半,然後把剩餘的藏在了發霉的稻糙堆下面。

    因為在深夜,大家都在昏睡,所以幾乎沒有人注意到我這裡的情況。

    地窖里昏天黑地,根本不知道時間,只能夠憑著送飯的次數來推算,大概第三天的時候,又來了新人,是個四肢粗壯的男人,給幾個人倒拖著進了來。

    跟我死狗一般的模樣不同,那人進來的時候,大吵大鬧,將整個地窖都給鬧翻了。

    拖他進來的有好幾個人,我瞧見了那個尖嘴女人和平日裡給我們送飯的中年啞巴,還有另外兩個,都是女的,而且長得普遍都很漂亮。

    儘管不如把我弄進來的九分女,但看著都是賞心悅目的那種。  

    這個粗壯男人在幾個女人的控制下,一點兒辦法都沒有,最後給人一棒子敲在了後腦勺上面,一聲不吭地昏倒了過去。

    他被安排在了我右邊的隔壁。

    我感覺他明顯跟我們有些不同,不僅是進來時的大吵大鬧,而且還有一些別的原因。

    果然,當那些人都走了的時候,他沒一會兒就醒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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