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蟲蟲自得地說道:“那是當然,不管你患了什麼病,找我便是,不敢說藥到病除,至少比那些庸醫強上百倍。”
我拍手,說既然這般,事情就好解決了。
我是個說做就做的性子,弄了一件白襯衫,用紅色顏料在上面寫下了“醫學聖手、包治百病”的八個大字,又在路上與人溝通,讓人幫我寫下了緬甸語的文字,用一根破竹竿挑起來,一個簡易的赤腳醫生流動攤位就出爐了。
這完全就是半調子算命先生的套路,不過想著在這廣大的緬甸農村里,算命並非剛需,再說我即便是能夠忽悠人,緬甸語到底還是不夠流利,不如幫人看病。
這瞧病呢,一來是為了籌錢,二來也是為了行善事,一路走過去,也算是積德。
對於我的計劃,蟲蟲表現出了十二分的支持,她告訴我,當年蚩麗妹北上之路,便有用過這一招,沒想到倒與我不謀而合。
話雖如此,然而當我們把這招牌挑起,穿街過市,卻無一人上前詢問,反倒是調戲蟲蟲的人居多。
一開始的時候,我並不明白,不過後來卻是想清楚了。
為何?
醫者,大事也,這玩意兒可是關係到生死之間的問題,將自己的生死交付於一個陌生人之手,而且瞧著還稀奇古怪的,實在是一件滑稽事情。
別的不說,就比如說我們自己,生病了,肯定更願意相信醫院,又或者看起來比較有經驗的老醫師,即便是沒錢,也斷然不會找個陌生的地攤就尋醫問藥,更不會對那種遊方郎中有著太多的信任。
面對這個問題,我陷入了沉思。
如何打響蟲蟲的名聲呢,這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然而還沒有等我思考妥當,蟲蟲就已經惹出了事兒來。
當然,這事兒也不能怪她,不管到了哪裡,這村子集鎮裡總會有一些閒漢二流子,這些人本事不大,膽子不小,瞧見蟲蟲長得那叫一個唇紅齒白,膚如凝脂,可比尋常村姑要強上百倍,便按捺不住心中野糙一般生長的慾念了。
一開始的時候,這些人還是言語調戲,咧著一口大黃牙再笑,我們也懶得理,不想多生事端。
但是到了後來,有人的膽子就長了毛,居然開始動手動腳起來。
這事兒蟲蟲哪裡能夠忍得住,當下就動了手。
她出手很果斷,直接將人往樹上甩去,或者往河裡扔,這百幾十斤的漢子就好像是破麻袋,悶不吭聲,根本就沒有半點兒反抗的手段。
就在蟲蟲打完人,而我琢磨著是不是得逃的時候,我們突然間一下子就被人給圍住。
一開始我還以為是過來找咱算帳的,結果聽了半天,通過剛剛學到的緬甸語,我方才勉強明白,這些人居然是拉著我們來看病的。
原來在東南亞這塊區域,降頭巫蠱之術,最為流行,大量的黑巫僧和白巫僧讓民眾相信,能夠單手扔出一個大漢的人,絕對是一個有本事的傢伙,而既然她能夠看病,就不如試上一試。
蟲蟲看病,一用針灸,二用蠱蟲,三方才是開藥,這對於那些長期在農村、缺醫少藥的村民病患來說,實在是一件天大的福音。
我們看過病,看人收錢,家裡富裕些,就多收三兩棗,窮的話就少收一些,甚至管頓飯就好,而若是窮得家徒四壁,蟲蟲大小姐便是大筆一揮,啥也不收。
一樁樁的病歷出來,一個個的病人康復,這無疑是打響了蟲蟲的名聲,後來的人不再懷疑,立刻門庭若市。
農村之中,並無多少賺頭,用蟲蟲的話來講,這叫做積福。
不過積少成多,不知不覺,倒是也夠了盤纏,我們繼續上路,結果整個村子的人,扶老攜幼地前來挽留相送,那場面,讓我這種常年都在外奔波的人,心裡好是一陣感動。
望著這一張張淳樸天真的臉,我多少也有些感動,不過卻並不能停下腳步,繼續北行。
一路上,這樣的場景不斷上演,而蟲蟲也漸漸地博下了一些名聲,也不用之前打響名聲的手段,便能夠暢通無阻地前行。
如此走了一個多月的時間,走走停停,我們來到了緬北的一個大村。
如之前一般,我亮出了重新製作出來的大旗,招搖過村,不過這一回剛剛進去,便被人給叫住了,我上前一交流,方才得知村中有一位厲害的降頭師,人家是專門做這行當的,我們這樣子叫做挑釁,讓我把旗子拿下來,免得產生誤會。
聽到這話,我不敢再扯旗,正準備避讓離開,蟲蟲卻來了興致,非拉著那路人,說帶我們去瞧一眼。
我是極力反對的,但是蟲蟲卻顯得十分堅持,而美人之言,不好拒絕,那人給蟲蟲的笑容迷得兩腳發軟,也顧不得先前的呵斥,帶著我們就到了村尾的一處大宅前。
他告訴我,說本村的這位法師,叫做貝翔,是緬北一帶最為著名的降頭師,經常會有慕名而來的人,十分的厲害。
說到這裡,他又告訴我,說剛剛有一位從中國大陸過來的富商,正在拜訪貝翔法師呢。
蟲蟲興奮,拍我的肩膀,說趕緊,我們也進去。
那路人幫著我們通報了一聲,裡面有白衣弟子走出來,將我們引導了前堂,蒲團那兒跪著三人,想必就是路人口中的大陸富商,我們進來的時候,他們也瞧了我們一眼。
我的目光越過一個中年胖子和一個黑框眼鏡,落到最後一人的身上,突然心中一動,詫異地喊道:“小劉,你怎麼會在這裡?”
第四十六章 搶人飯碗
這個在堂前端坐著的,卻不是別人,而是我當日在廣南境內被毒西施關押地牢之時,在我隔壁扣押的年輕人小劉。
當初的他曾經告訴我,他是南方省人,父親挺有錢的,自己讀了個野雞大學,每日風花雪月,日子過得甭提有多舒暢,只可惜一時好奇,卻是被關押至此,整日餓得頭昏腦漲,跟我討粥喝的時候,就跟多年艱辛的饑荒賊一般。
他還答應過我,說若是能夠出去,帶我去澳門的米其林餐廳吃大餐。
後來十八蠱蟲匯聚我體內,而其餘人在消失一空,我被小妖姑娘救出之後,雖然回返過那地方,卻並未有久留,而是回了老家,找到了陸左。
如此想想,卻是有好些個日子過去了,卻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裡見面。
之所以一眼瞧出,是因為小劉雖然臉上蒙著面紗,不過堂間風起,卻是吹出了一節,讓我瞧見了他的一方側臉。
那滿是黑色孔洞的臉孔,著實讓人觸目驚心,故而一下子就認了出來。
我的喊叫讓堂中之人詫異,小劉轉身過來,望向了我,先是盯了一會兒,過了幾秒鐘,突然渾身一震,直接站起身來,從我喊道:“你,你是老陸?”
我點頭,走到他面前來,瞧見他因為激動,身子一下子就傾斜了,便扶住了他,說真沒想到,你我竟然還能夠再次見面。
小劉一下子就哭了,說對啊,我以為我都要死在那兒了呢。
那個中年胖子聽到我倆的對話,慌忙離開蒲團,爬上前來,詢問道:“劉博,這是怎麼回事?”
小劉回過頭來,跟他解釋,說爹,這就是我跟你說過的老陸,當時在那地牢裡面關押的時候,他對我就挺照顧的,把自己的米粥節省下來,給我吃了。我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他了呢,沒想到居然在這國外,能夠再瞧見。
中年胖子朝我拱手,說我叫劉海波,在南方省那兒做點兒小生意,承蒙陸老弟照顧我兒子,在此多謝了。
我連忙擺手,說同是天涯淪落人,我與貴公子只不過是相互依靠而已,算不得什麼。
那中年胖子瞧見我光滑的臉面,心中一直詫異,跟我客氣兩句,便問起了這事兒來,我不想讓人知道夏夕那女人費心煉製的聚血蠱就在我的體內,便說我當日並未有受太多引蠱,然後有吃了幾天蛇血,故而臉上無恙,然後又尋了師傅解了去,總算是沒有大恙。
啊?
中年胖子倒抽了一口氣,忍不住就直起了身子來,神情激動地說道:“哦,陸老弟你是在哪兒尋得師傅?實話不瞞你,我從警局裡領回這傻兒子之後,就一直在四處找尋師傅幫看,結果卻是沒有一人能夠應承下來。這不,我有一個生意上的朋友認識這邊的貝翔法師,方才找上門來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成。若是你有路子,還請幫忙介紹——你放心,該懂的規矩我都懂,我這些年做生意也積攢了些錢財,不妨事的。”
我點了點頭,正想說起我堂兄的名頭,而就在這時,前堂側門處傳來一聲明號:“貝翔法師到……”
在人家的地頭,我也不敢多言,適時閉上了嘴巴,抬頭過去,卻見有一個滿臉橫肉的中年漢子,在兩個白衣弟子的簇擁下走了過來,目光在堂中巡視了一番,寒聲說道:“那位是劉海波劉老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