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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哥眉頭皺了起來,盯著我說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鄭重其事地說道:“五哥,重新認識一下,我叫做陸言,來自黔州省的晉平縣,是陸左的堂弟,同時也就在今年,剛剛拜了他當師父……”
陸左的堂弟?
五哥緊繃的臉一下子就放鬆了下來,不可思議地說道:“天啊,你居然是陸左的堂弟?對了,陸左,陸言,這名字,我就應該聯想得到,另外——對了,你控制那頭母蜘蛛的手段,跟陸左很像呢。你、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即便是五哥,我也不能一股腦兒地把所有事情都倒出來,這並不是說不信任他,只是不想把他扯進這件事裡面來,於是隨便解釋了兩句。
我還講起自己在茅山之上的經歷,讓五哥確信了我的身份。
他對於那茅山的變故,只是淡淡說了一句:“小明本身的性子就不穩重,也不熱衷權力和宗門事務,被擼了也就被擼了,沒什麼大不了的。不過今日茅山這般輕輕鬆鬆地將他給擼下來,明日想要再請他回去,就沒有那麼簡單了?”
他的性子倒也淡薄,只是對於此事,心中多少有些不滿。
我有些鬧不明白他為何會這般說,要知道茅山那些人費盡心思把蕭克明給擼下來,哪裡還會再將他給捧上去?
這不是自己打臉麼?
不過這種氣話,我倒也沒有多問,兩人交了底,心中便再無嫌隙,五哥問我拿了那牧馬人的鑰匙,油門一踩,直接開著車前往那邊的冰川,而一直跟隨著我們的大蜘蛛,則躍上了車頂上去。
路程走了大半,前面的溝壑實在太多,兩人便走了下來,我和五哥在前,而那頭巨型蜘蛛則在後跟隨著。
兩人聊起了昨日的狀況,大概與路濤跟我講的差不多。
有一個小細節,那就是五哥其實早就發現了不對勁,一直在提醒眾人,結果大家覺得這兒風景優美,又有一個空村子可以肆意參觀,便都沒有把他的提醒當做一回事兒。
如此說來,文藝青年害死人啊。
關於那黑袍光頭的身份,五哥告訴我,說藏區雖然是藏傳佛教的天下,但還是有很多原始薩滿教義的傳播者在,這些人一直被正統所排斥和迫害,所以性子比較極端,干出這種事情來,並不奇怪。
唯一讓人擔憂的,是這個地方與世隔絕,十分隱秘,不知道裡面到底藏著多少風險。
兩人一路走來,因為要防範突然出現的狀況,所以都執劍而立,我瞧見五哥的劍居然是木頭的,不由覺得奇怪,說他為何以木頭為劍呢?
五哥告訴我,說他這劍有些來歷,叫做雷擊棗木劍。
不是桃木麼?
五哥說這劍並非他的,是他三哥所有,不過這些年來他三哥處於半隱退狀態,在老家授徒,而他常年在外行走,便拿著傍身——此物是金陵當年最為著名的制器大師於墨晗老先生的作品,採用經受過六次雷擊的棗木芯製成,天生自帶雷意,硬度堪比鋼鐵……
我讚嘆一聲,說原來還有這般來歷,難怪那小矮子這般畏懼呢。
他笑了笑,說你這劍倒是獨特,平日裡看著破破爛爛,不過練至最強的時候,居然有金光浮動,璀璨光明,到底怎麼回事?
我跟他解釋,說這劍本身是一根純金禪杖所制,那禪杖之前是被供奉在廟裡,受信徒敬仰的,後來被用來製作此劍,為了掩人耳目,不被人窺探,所以就特地弄成這般模樣了……
五哥笑了,說你這倒是個真寶貝,陸左對你倒挺好。
我搖了搖頭,說不,這不是我堂哥送的,而是另外一個朋友……
五哥人老成精,看了我一眼,笑了,說是個女的吧?
我不說話了,而他則哈哈大笑。
自從出事以來,這倒是他第一次發自內心地笑。
兩人重新回到了那冰川的冰fèng跟前來,卻發現昨日還挺寬的fèng隙,此刻居然狹窄得緊緊只能夠側身行進,而且口子隱秘,差一點兒就找不到了。
不但如此,周遭的一切痕跡,似乎都給收拾過了一般,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這情況讓人看得有些心驚。
五哥望了我一眼,吸了吸氣,說陸言,你可想好了,我們這一回進去,未必能夠活著出來呢。
我點頭,說還知道,不用你再提醒我。
他回頭,指著身後的那隻巨型蜘蛛,說那這玩意怎麼辦,它肯定是進不去的。
我拍了拍手,這時那巨型蜘蛛陡然一震,直接就垮塌了下來,再無聲息;而在五哥詫異的目光中,小紅輕飄飄地落入了我的手掌上,然後融入了我的身體裡去。
瞧見這一切,五哥下意識地吞了一下口水,說你們苗蠱一脈,手段當真神奇無比,讓我都忍不住找陸左拜師了。
我哈哈一笑,卻並不多做解釋。
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夠有我這般機緣的,而且這聚血蠱,也不是堂兄給我弄的。
倘若不是那個姑娘,我或許就已經躺倒在野林子裡長糙了。
唉……
我和五哥貼著那狹窄的冰fèng往裡面行進,他執意在前,而我則在後面。
兩人小心翼翼地往前摸索著,如此艱難前行了差不多兩百多米,方才感覺到前方豁然一陣開朗,然而緊接著我們立刻感覺到了不對勁兒——我們前方的空曠處,就好像是一個峽谷,有天光從頭上落了下來,四處都是裹著冰川的空間,而並非是地底溶洞。
沒有巨大的石筍和從天垂落的冰稜子,沒有讓人絕望的深邃空間,昨天我們瞧見的一切,都沒有見到。
難道我們找錯了地方?
我和五哥頓時就愣住了,有些搞不清楚方向,而就在這個時候,在很遠處的轉折口處,突然走出了一頭喘著粗氣的雪狼。
它低著頭,正一步一步地朝著我們走了過來。
它的眼神兇狠,體型跟我昨天遇見的那兩個,還要更大一些。
我和五哥默默地拔出了手中長劍,而就在此時,那畜生突然揚起腦袋來,仰天一嚎。
嗷嗚……
一聲呼喊,突然間從那轉彎的地方,冒出了四五十頭同樣模樣的白狼來。
完了,我們竟然誤打誤撞,闖進了那白狼的老窩裡面來。
第三十六章 冰川布達拉
我的天?
這不是動物園,而我們面前的這一大幫子白狼,也不是動物園裡那些吃飽了就睡、睡飽了就吃,一點兒精氣神兒都沒有的土狼。
它們每一個,都有著極為恐怖的攻擊性。
我有點兒鬧不明白,這麼一個鬼地方,怎麼可能會出現這麼多的雪狼?
要曉得,一個族群的繁衍生息,那可不是什么小事情,必須有一整套的生態系統配合才行,它們的居住點在哪裡,食物是什麼,水源在哪裡,這些都是至關重要的。
平白無故,是不可能憑空冒出這麼多的雪狼來的。
然而現在的問題在於,還沒有等我把這些問題給想清楚,那一幫畜生便從遠處驟然發力,快步朝著我們這邊沖了過去。
那一兩隻雪狼倒還好說,四五十頭,就已經超出了我和五哥應對的極限了。
眼看著這些畜生飛快而來,五哥衝著我大聲喊道:“退,往後退,我們回去……”
我聽到他的話,轉身就走。
這不退不行了,因為倘若是身陷這一大幫子的畜生圍攻之下,顧頭不顧尾,很快就會被撲倒在地,然後喉嚨就會被這些畜生咬合力驚人的大嘴給咬開……
我們兩人開始退,一路退到了先前那個僅夠一人穿行的冰fèng口處,方才停下,在這種狹窄的地形裡面,那些畜生就沒有辦法展開各種群殲戰術,全部都擠在了一個口子裡,有幾個試圖靠著個人勇武衝上來,結果都給五哥毫不留情地挑破眼球,嗷嗚一聲,痛苦地縮回了去。
不過這幫畜生倒也不甘心,成群結隊地圍堵過來,將這冰fèng口給堵得滿滿當當,口中不斷地發出低沉的呼吼聲,噴出氣息白霧。
被無數凶戾惡毒的狼眼注目,這事兒實在不是什麼好事兒,反正我當時的後背就是一陣雞皮疙瘩冒出,下意識地想要離開,於是拍了五哥的肩膀一下,說我們先撤吧。
五哥也拿這麼多的雪狼沒有辦法,點了點頭,一邊將木劍前指,牽制著那幫畜生,便與我一起,朝後退去。
那些畜生不依不饒,我們退一步,它們就進一步,一路對峙。
我們往迴路走,沒想到走了一段距離,我突然發現一個情況,那就是無路可走了。
原本就顯得十分狹窄的冰fèng,此刻居然凝結在了一起。
我的天,後路被堵了。
五哥的整個心思都放在了前方虎視眈眈的狼群之上,沒有回頭看一眼,感覺到我停止了腳步,便出聲問,說怎麼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