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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當我說出了口之後,卻下意識地為之一愣。
我在思索自己為什麼會說出這麼一個名字來,然而在這個時候,那趙衛衛卻艱難地咧了咧嘴,說好,就是這個名字,挺好的。
趙明陽的臉色有些難看。
作為外公,以及名義上的父親,他本應擁有給孩子取名字的權力,而且趙家人裡面突然多出了一個姓杜的,這叫做什麼事兒?
然而他卻也知曉一點,那就是這名字既然是我開了口,那基本上就算是敲定下來了。
冷場了幾秒鐘,他不自然地笑道:“好,好,杜鯤宇這名字,挺好。”
在有的地方,第一個見到孩子母親的陌生人,他給取的名字,孩子好養活,而趙明陽顯然是默認了這麼一個說法。
看著床上虛弱無力的趙衛衛,我開口問道:“以後有什麼打算?”
趙衛衛咬著發白的嘴唇,閉上了眼睛,淚珠從眼角滑落了下來。
她本來是在市裡面的衛校讀書的,只不過給人搞大了肚子,現如今又早產,身體完全垮了,再回去上學幾乎是沒有可能了的。
十六歲的她還只是個孩子,根本沒辦法思考以後的路,到底怎麼走。
我看向了趙明陽,然後說道:“好好照顧她,我走了。”
啊?
趙明陽沒有想到我說走就走,下意識地說道:“我送你。”
我點頭,然後離開了病房。
臨走之前,我又回到了嬰兒室,去看了一眼轉世投胎了的師父,作為一個早產兒,他被放進了一個玻璃箱裡,瘦弱的他就仿佛一個小兔子似的,那可憐的模樣,真的讓我心疼極了。
然而在心疼,我也還是清醒的,知道作為將師父送達轉生的直接作用人,我陪伴他越久,越容易使其夭折。
真因為如此,我再如何捨不得,也不得不離開。
離開之前,我要了趙明陽的銀行帳戶,卻沒有敢留他的手機號碼。
我與這家人的關聯越少,他越有希望能夠安安穩穩地活到八歲,等到我回來接他。
離開了醫院之後,我給黃胖子打了電話,然後讓他幫忙處理一下這個事情。
從米國回來,我的經濟倒也寬裕,這些錢還是能夠給得起的。
當天我就在鎮子上的那個旅館住下,次日清晨,強忍著去醫院看一眼的衝動,我轉身離開。
對於津門,我還算是熟悉。
京畿之戰的時候,邪靈教的王秋水在京畿之地層層布局,曾經派遣一批人到津門附近的幾個水庫投放蠱毒,我曾經來過,後來還留了小米兒在這裡鎮守。
更早的時候,我與洛小北一起來這兒,在那溫半城的假山之下,將當時差不多是個小孩兒的風魔救出……
舊地重遊,充滿了回憶。
不過我沒有再津門待多久,便開始南下,趕往了京都去。
這一次之後,我將會有很久的時候不會再來這兒,既然如此,我想與父親再見一面。
畢竟津門離京都近在咫尺。
地點並未改變,依舊還在昆明湖附近,我挑了一個夜裡的時間,然後去到了與父親初次見面的地方,開始呼喚了起來。
過了十幾秒鐘,父親憑空浮出,出現在了我不遠處的地方。
他看著我,平靜地說道:“你來了?”
我點頭,說對,來看看你。
父親看著我一臉無所畏懼的樣子,說你不該來的——你知不知道,你闖了大禍?
我笑了,說怎麼了?
父親一臉無語,說你知道你跟你大爺爺的合計,弄得多少人心生憤懣麼?實話告訴你,在這龍脈之中,可有許多的大內高手,這些人一直潛修,不顯山不露水,看著仿佛不算什麼,但真正出山,卻絕對有天下十大的實力,而這些人的數量,很多……
我說哦,這就是當今的龍脈守護家族咯?
父親說可以這麼說。
我說爸,大爺爺做事,自然有他的想法和目的,而我做事,也有我的原則;這些事情,只要不落到你的頭上,你當做不知道就好了——這次過後,我可能很久都不會再來看你了。
父親說你去哪兒?
我說你也知道,現在的風聲挺緊的,我準備找一個地方隱居起來,將自己的修為鞏固一下,一直到真正能夠面對任何人的時候,才會出來。
父親點頭,說你能夠這麼穩重,我就放心了。
我說你在下面還好吧?
父親臉色有些不太好看,說什麼叫做我在下面還好麼?陰曹地府麼?
我聽到,忍不住笑了,說好吧,你還好吧,他們沒為難你?
父親說風言風語自然是有一些的,也有人當著我的面冷嘲熱諷過,不過我現如今的實力並不差,任何人也惹不了我,這件事情過去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瞧見父親臉上那沉靜和傲氣,我心中忍不住長長一嘆。
此時此刻的他,完全就是一位頂尖高手的風範,哪裡還有當初在街口擺攤修自行車的那個下崗工人模樣?
時勢造英雄吧。
我大爺爺王紅旗曾經被人譽為天下第一高手,這個名號即便是有所打折,但繼承了他大部分修為的父親,此刻也的確是有著無須向任何人彎腰的資格。
我笑了笑,說那老弟呢,二小他現在如何?
父親說道:“鎮壓在龍脈之外的寶塔法陣之中,我得好好磨一下他的性子,不過從現在的情況來看,他還算是不錯,有在認真懺悔。”
我又問起長白山天池寨的事情,父親點頭,說我大伯的確是安排了他過幾年出任天池寨的寨主之位。
這個安排,是獲得了宋老的認可。
只不過對於這件事情,父親的心裏面還是沒什麼準備的。
長白山天池寨的寨主之位,之所以有那麼多人想去搶,是因為它代表了極大的權力和利益分配,能夠掌握許多的人事權,以及財產,然而這些對於父親來說,著實是有一些不太能接受。
他一個下崗工人,在被王紅旗接過這兒來之前,整天就擺一個自行車的修理攤,驟然遇到這事兒,如何能夠弄得過來?
聽到他的擔憂,我不由得笑了。
我說你把那個當成是負擔,當成是一種享樂和滿足,那可不對。
事實上,這位置其實是一個責任。
長白山天池寨不但是抵禦白頭山太陽教的橋頭堡,而且還是王宋兩家曾經的龍脈守護家族,最後的尊嚴之地。
無數的前輩曾經在那裡揮灑熱血,披荊斬棘、篳路藍縷,方才有了現如今的家業。
我爺爺雖然被趕出了天池寨,但對那兒也是充滿了情感的。
如果那麼大的家業落到了無知者和野心家的手裡,指不定會糟蹋成什麼樣。
與其如此,不如有我們來掌握。
王紅旗傳我父親大半功力,又將龍脈能夠散發出來的氣息全數轉嫁於我身上,未必沒有深意。
既然如此,我們還退退縮縮,講好聽了是迂腐,講不好聽了,是沒有擔當。
作為男人,如何可以沒有擔當呢?
父親聽我說起,沉思了良久,這才點頭,說你說的很有道理……放心,我知道怎麼做。
兩人的談話到了尾聲,父親忍不住又叮囑了我好幾句。
他甚至告訴我,說別去找荊門黃家的麻煩了,畢竟黃天望那麼強勢,而黃門郎據說也是百年一遇的頂尖天才,所有人都低估了他的實力……
我忍不住笑。
父親終日守著龍脈,消息到底還不是很靈通。
他竟然不知道黃門郎已經死於我手。
不過……
既然不知道,那我也就不說了,日後自然會有人告訴他這些事情的,而我也用不著在自家老子面前誇讚自己。
首先提出告別的,是父親。
他告訴我有人來了,他不能久留,免得會有人引發不必要的聯想。
我瞧見他那緊張模樣,知道因為我的事情,他的處境其實並沒有他說的那般輕鬆簡單。
他還是承受了很大的壓力。
不過對於這個,我也是無能為力,而且父親現如今也不再是以前的那個修自行車的小販,他自有主張,用不著我操太多的心。
我們分別了,而我的心中沒有半分悲傷,只是平靜。
現如今的情形,對於我來說,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我沒有什麼不滿意的。
離開了京都之後,我乘坐飛機南下,抵達武口。
我在武口沒有多做停留,而是轉車前往荊門,一直來到了長湖邊的荊門黃家大院之外。
我過來這兒,是辦一件事情的。
辦什麼事情呢?
有一句話講得好,叫做來而不往非禮也,既然是敵人,而且註定要剛到底的,我就得表明一下自己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