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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鬼興奮得渾身顫抖,深深吸了一口氣,輕喝了一聲,然後腳往地上猛然一蹬。
嘩啦……
那鋼澆鐵鑄的腳銬居然在一瞬間化作了粉碎,而老鬼則一把抓著我的胳膊,拽著我就往鐵門處跑去:“走!”
我被老鬼拽得一陣飛奔,不過心中卻十分激動,知道阿貴這表弟到底還是個好人,在重獲自由之後,並沒有拋棄我這個累贅。
光這一點,他這個朋友我就得交。
兩人衝出地下室,走過樓梯,在出口處等了幾秒鐘,然後一下子就衝到了院子來。
現在大約是午後時間,院子裡有兩個人在曬太陽,瞧見突然衝出來的我們,下意識地站起身來,然而還沒有等他們叫出口,渾身傷痕的老鬼突然暴起,如同鬼魅一般地衝到他們的面前,鋒利的指甲“唰”的一下,抹在對方的喉嚨上。
幾乎同時。
那兩個人連一句話都沒有說,就直接倒在了躺椅上,而老鬼在他們的身上快速搜了一下,掏出了一把鑰匙來。
我還沒有反應過來,他就已經從角落裡騎出一個紅色摩托,衝到我的跟前來。
上來!
老鬼沖我低喊,而這個時候,我卻下意識地扭過了頭去。
我瞧見了黑袍人,他也是剛剛趕到了窗邊。
瞧見這一切,黑袍人眯起了眼睛,那細長的眼fèng裡面流露出了凶戾的神色來,我的心臟猛然一陣跳動,老鬼卻一把將我給揪上了摩托車,油門轟響,一下子就躥了出去。
摩托車帶著我和老鬼,一下就衝到了院子門口,我感覺老鬼的身子動了一下,那院門不知道怎麼著就突然炸開了來。
車子穿過碎屑,朝著前面的馬路轟然衝去,一路絕塵而起。
我不敢後望,恐怖的速度讓我下意識地緊緊抱住老鬼,腦海一片空白,過了十幾秒鐘,我才回過神來,趴在老鬼的耳朵邊大聲吼道:“你剛才殺人了!”
老鬼埋頭開車,一句話也不說,那道路嶇崎不平,他卻並沒有減速的意思,顛得我快把早飯都要吐出來了。
我心裡還記掛著看守老馬、以及院子裡那兩個喉嚨割開、失去性命的傢伙,忍不住又在老鬼的耳朵邊大聲喊道:“你剛才為什麼要殺人啊?”
說話間,我們都已經衝出了村口,前面的道路也平整了許多。
老鬼保持著至少一百碼的速度,不過繃得緊緊的身子卻鬆開了一些,慢條斯理地說道:“剛才那種情況,我不殺他們,就是他們殺我,有什麼好糾結的?”
我畢竟是生活在正常社會的人,對於殺人這種惡性事件,實在是難以保持平靜的情緒。
我的心跳個不停,對他這種輕描淡寫的講述實在不滿,忍不住辯解道:“不殺他們,我們也可以逃走的……”
我話還沒有說完,那飛速疾行的摩托車突然一個急剎車,車頭一擺,硬生生地停了下來。
停下車,老鬼回頭看著我,臉色鐵青地說道:“你如果不同意我的處理方式,那你現在就下車,我們大路朝天,各走半邊,行不行?”
他居高臨下地逼問著我,臉色猙獰,而這時我才發現自己的前胸全部都是血。
這些血,都是從老鬼後背的傷口處滲出來的。
我這才知道,我面前這看似生龍活虎的獄友,其實根本就已身受重傷,此刻也是在用燃燒生命的方式帶著我逃脫,而我這般喋喋不休的道德綁架,顯得分外的愚昧和可笑。
我閉上了嘴巴,不再說話。
我慫了,而老鬼也沒有繼續窮追猛打,而是瞟了一眼我們的來路,再次發動了摩托車。
臨行之前,他還是心軟地說了一句:“抓緊,有人追來了。”
再一次風馳電掣。
我是去年考的駕照,摩托車自然也會開,然而這輩子都沒有開過、也沒有坐過這麼快的摩托,老鬼開上了主道,車就漸漸地多了起來,然而他沒有一絲減速,一直在加油門。
開了差不多半個多鐘頭,我嚇得心驚膽戰,總擔心交警會過來抓。
不過還沒有等到交警,那摩托車就先沒油了。
老鬼沒有一絲猶豫地將摩托車給扔在了路邊的陰溝里,而我則左右打量,發現我們來到了一個並不算繁華的城郊結合處。
我試圖找到路牌,他卻一把拽著我,往路邊走,低聲說:“別看了,這裡是惠州,他們還在後面追,不知道什麼時候到;我們兩個身上的衣服太扎眼了,趕緊去找個地方換一身。”
我膽戰心驚,完全沒有主意,跟著老鬼的後面走。
兩人從一個人少的方向靠近民居,老鬼走得很快,我幾乎一路小跑,才能夠跟上,正滿腦子追著他呢,他突然停了下來,指著前面的一房子,說那沒人,我們進去。
我不知道他是怎麼看出那兒沒人的,跟著他翻牆入院,老鬼熟練地開鎖進屋,這才發現裡面的家具厚厚一層灰,的確好久沒住人了。
老鬼把這兒當自己家一般,翻箱倒櫃地找出了棉紗、剪刀和針線來,然後進了衛生間。
他在衛生間待了半個多小時方才出來,我進去的時候,瞧見裡面一地的鮮血和線頭。
我洗完澡,換了件男主人的衣服出來,沒有瞧見老鬼,頓時就是一陣心慌。
我找了幾個房間,在一個黑乎乎的屋子找到了他。
他正躲在窗簾後面,朝著外面觀望,當我走進去的時候,聽到黑暗中老鬼平靜地說道:“他們找過來了。”
我嚇了一大跳。
這麼快?
第022章 一路向西
我三兩步走到窗邊,順著他指的方向瞧去,果然看見黑袍人出現在遠處的街道上面,而他旁邊則有幾個同黨,正拉著路過的行人在詢問。
我們是從公路那邊摸過來的,儘管這邊人不多,但光頭化日之下,肯定是有人瞧見我們的。
如果要是有人引導,找到我們這裡來,憑著一個重傷的老鬼,再加上什麼都不懂的我,能夠逃脫這些傢伙的追殺麼?
我的心咯噔一下,下意識地退出房間,目光在客廳處巡視著。
很快,我瞧見了茶几上面的座機電話。
我來到了茶几前,剛要伸手拿起電話,老鬼突然就出現在了我的面前,手按住了電話,盯著我,平靜地問:“你要幹嘛?”
我給他的速度嚇了一跳,不過還是回答道:“打電話,報警!”
有事,自然就是報警啦,這是我最簡單的想法,然而老鬼卻搖了搖頭,沉聲說道:“如果我是你,就不會暴露自己的任何信息。”
我詫異地看著他,老鬼似乎知道我在想什麼,他停頓了一下,然後對我說道:“實話告訴你,我之所以被抓到,就是相信了警察。”
我不由得毛骨悚然,下意識地問:“難道這些人,也是警察?”
老鬼搖了搖頭,說不是,不過這個世界上,我除了自己,誰也不信。
瞧見我表示不理解,老鬼給我解釋,說你現在去報警,如果來的只是幾個派出所的民警,他們會選擇直接殺人強搶;而即使你能夠被接回警局,他們也還是能夠找到你的——既然如此,你報警,除了暴露自己的位置,還有什麼多餘的意義?
老鬼這人的性子有點兒冷,也不愛多話,不過到底和我生死與共過,所以才會這般耗費唇舌地給我解釋。
我想了一下,沒有反駁他。
之前阿貴、王磊接二連三的跳樓案,警察也是沒有查出什麼,反倒是讓羅平這樣的人給破了,而且最後也沒有抓到黑袍人,可見這種事情,靠警察,未必有用。
我同意了老鬼的說法,不過對於現在的處境還是十分擔憂,問到底該怎麼辦?
老鬼說現在剛入夜,目標大,我們得等到再晚一些,找機會偷一輛車,然後離開這裡,不過在此之前,我得布置一下,不要讓對方順著氣息找過來。
至於我,老鬼讓我好好休息一下,養精蓄銳。
我聽從了老鬼的建議,找了個床躺下,不用因為太過擔心的緣故,翻來覆去沒有睡著,就念著老鬼教我的那訣咒,試圖觀想起我腹中的那小嬰孩兒來。
語言是有力量的。
這句話我好像是看希特勒傳的時候讀到的,當時並不以為然,然而此刻卻開始深有感觸。
老鬼教給我的那南海降魔錄,簡簡單單兩百來字,又拗口又詞不達意,然而當我真正融會貫通了的時候,卻能夠通過這語言,與腹中那蠱胎得到了一種神奇的溝通。
我甚至能夠在腦海里勾勒出它的模樣來。
這小東西跟恐怖的蠱胎名字並不相符,如果不是我感知它的方法太過於神奇,我甚至覺得它根本就是一個很正常的小嬰孩兒,小胳膊小腿,胖乎乎的臉蛋,蜷縮得像顆豆芽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