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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老鬼把真相揭開來的時候,我吐得一塌糊塗,不過後來被米兒的慘遇給吸引了精力,才把這事兒給忘記了。
回想起來,我問師父說我肚子裡面的這些咋辦?
我想想,感覺又想吐了。
師父哈哈一笑,說你知道為什麼我不喝,小銘子不喝,而讓你來喝麼?
我想了一下,說是不是我沒啥用,犧牲了也沒關係?
這時老鬼也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師父告訴我,說雖然他對巫蠱之術了解不多,畢竟南海一脈,大多都是中原道家遺落南海的散修而成,不過卻了解蠱的一個基本原理,那就是弱肉強食——既然你肚子裡面的蠱胎如此牛逼,在它的面前,像這種用來待客試探的小玩意,應該是費不了什麼事兒的。
是這樣的麼?
我想起那翻滾不休的蛆蟲堆兒,沒有片刻猶豫,用南海降魔錄喚出了小米兒,問她能不能幫我把肚子裡面的蠱蟲給清除掉。
小娃娃聽懂了我的話,呆萌地點了點頭。
剛剛得知了米兒慘烈的死訊,我再瞧見這個長得頗有些像米兒的蠱胎,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兩者之間,有著一種可能連我都不知道的聯繫。
我急著想要立刻去獨南苗族,然而無論是師父,還是老鬼,都讓我不要那麼急。
事情不是這麼辦的,得一步一步來。
我們回到了千戶苗寨的旅館歇息,而小米兒則幫著我把體內的蠱蟲給吞食掉。
那一夜,我睡得並不好,只要一閉上眼睛,就噩夢連連,最後的結局總是只有一個,那就是米兒那種熟悉的臉,在望著黑暗的深淵裡沉淪。
她無助地伸出手,試圖想要抓住什麼,然而我卻終究不能把她給拽住……
次日清晨,我醒來的時候,頭重腳輕,感覺十分難受,而門外的走廊上,老鬼好像在打電話,旅館的隔音並不算好,所以我斷斷續續也聽到一兩句。
我看了一下掛鍾,不早了,於是起了床,剛剛洗漱完畢,推門出來的時候,老鬼招呼我,說正好,牛娟約了我們。
牛娟就是老鬼那個在鎮黨政辦工作的高中同學。
我們約在了鎮子上面一家據說是經營已經有三十年時光的酸湯粉店碰面的,出於工作習慣,牛娟用了足足五分鐘,給我們介紹店家那鍋熬製了近三十年的老湯如何如何。
當那一碗油汪汪、辣乎乎的肥腸面端上來的時候,我喝了一口湯,感覺湯口卻是不錯。
回味綿長。
不過我們過來,並不是為了吃麵,所以話題很快就轉移到了尋人的事情上,儘管昨天從劉大腦袋那裡得到了米兒的消息,不過師父對他並未完全信任,所以還是想從官方這兒的渠道,得到另外的印證。
牛娟這個女子在基層鍛鍊了幾年,十分的幹練慡朗,我們一提起,她立刻把之前查到的答案告訴了我們。
龍米兒這個人,戶籍檔案上總共有十三人,不過經過年齡排查,最終確定了三個。
這三人,一個在野朵溝,一個在小雷公坪,還有一個,則在南刀坡。
如果真的需要找,她可以提供地址。
老鬼問她,說能不能另外幫著查找兩個人,我們剛知道,米兒的父親叫做龍天羅,爺爺叫做龍老九。
牛娟笑了,說早這麼說,就不用那麼複雜了。
她說她跟那管戶籍的副所長講好了,吃過了早餐,我們就直接去戶籍室。
我們不想耽誤,匆匆吃完早餐,便立刻前往鎮子東邊的派出所,在得知了我們的來意之後,那副所長很熱情地接待了我們,而當聽到我們問起龍老九和龍天羅兩人的時候,他的臉色一下子就僵住了。
他這表情,我們一看就知道有戲。
果然,這副所長以前是駐村民警出身的,對這一帶最是熟悉,他告訴我們,龍老九是雷公山生苗的方老,在當地有著很大的權力。
什麼是方老?
在以前的時候,少數民族地區屬於自然領袖管理,而這苗族,從上到下的自然領袖,主要包括“方老”、“寨老”、“族老”、“理老”、“榔頭”、“鼓藏頭”、“活路頭”等等,這方老,屬於最高領袖,相當於族長的位置。
而龍天羅則是雷公山苗族的鼓藏頭。
什麼是鼓藏頭?
就是苗家專門負責召集和主持祭祀、祭祖活動的祭司,可以這麼說,龍老九和龍天羅兩人,就是整個雷公山苗族的領袖。
師父問了他一個問題,說龍天羅是不是死了?
副所長一愣,說打個電話給駐村民警核實一下情況,打完之後,他一臉詫異地問我們,說你們聽誰說的啊,我們的駐村民警告訴我們,前幾天還看到龍天羅呢?
什麼?
第040章 撲朔迷離
副所長的話讓我們都為之震驚,因為劉大腦袋告訴過我們,說龍天羅因為過於自責,已經在女兒墳頭上面,將自己的心臟挖出自盡了。
但是派出所的駐村民警卻說前兩天都還看到過他。
到底是誰在撒謊?
我、師父和老鬼面面相覷,不過很快就統一了思想,那就是不管如何,派出所這邊跟我們沒有任何利害衝突,是絕對不會騙我們的,至於劉大腦袋所講的話,到底是真是假,這個就得我們去實地驗證才知道。
牛娟的人緣挺好,那副所長也挺給面子的,幫我們查了一下,發現龍天羅並沒有一個女兒叫做米兒,而是有一個兒子。
他兒子叫做龍澤喬。
在派出所查到的消息讓局勢變得迷霧重重起來,我們都不知道到底該信誰,不該信誰了,不過越是如此,越勾起了我們心頭的好奇心來。
難道昨天劉大腦袋講述的這些東西,都不過是為了穩住我們,讓我們不傷害他兒子而胡謅出來的麼?
當著外人的面,我們也不好商量,眼神交流了一下,決定先去雷公山的獨南苗寨瞧上一眼。
如果劉大腦袋所說的一切,都是他胡謅的,那麼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廟。
我們可不是那麼容易就忽悠的。
總得付出代價。
那副所長長期都在鄉鎮農村工作,察言觀色的功夫還是有的,瞧見我們三人目光交流,便知道我們是準備去那兒瞧上一眼,便出言勸阻我們,說三位,聽娟子說你們是文化人,是畫家、藝術家,身份很重要,我這裡多嘴勸你們一句,別單獨去那兒,很危險的。
一臉“藝術家”氣質的便宜師父笑了,說怕啥呢,這又不是舊社會,這是咱紅旗下的土地,還有你們這些人民警察保駕護航,有啥可怕的?
他這話兒是故意講的,當做引子,而那副所長被將了一軍,左右瞧了一下,然後說道:“本來有些話呢,是不太方便講的,畢竟會影響招商引資的大環境,但你們是娟子的朋友,咱有一碼是一碼。”
停頓了一下,他才說道:“話自然像你們說的一樣,不過雷公山面前幾百里,村子零散分布,咱們基層人力不夠,基本上都是靠他們自己管理;而獨南苗子呢,以前是生苗,到現在都還有好多人一輩子都不肯出山,他們的忌諱和講究都很多,我就是怕你們不懂規矩,到時候出了什麼事情,真的不好處理。”
他也是防火於未燃,覺得牛娟這麼重視我們,說不定是鎮裡的重要客人,要是出了什麼閃失,到時候累的又是他們。
師父裝作知曉,然後要了其他三位龍米(含龍米兒)的住址,出了派出所,牛娟跟老鬼告別,說別去雷公山找那獨南苗寨的人,至於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找她聯絡。
她跟附近這些村裡的幹部都挺熟的,能幫的都可以幫。
與牛娟告別之後,我們毫不猶豫地前往雷公山。
那兒也有旅遊區,我們坐的是大巴,路上的時候,幾個人湊在一起商量,感覺這一次的事情,當真是迷霧重重,撲朔迷離,一向毫無忌諱的師父也顯得有些謹慎,告訴我們,說山野之間,藏龍臥虎,讓大家行事謹慎小心一點,別在這裡栽了,到時候可就不好看了。
這是師父第一次鄭重其事,讓我心裏面有些沒底,忍不住問,說師父,憑著咱們南海一脈這些人,難道還怕一個小破寨子?
師父直翻白眼,說得了吧,剛剛學點玩意,尾巴就翹到天上去了——你瞧瞧我們這三個,你呢算是剛入門,基本上指望不上;我呢算個半殘廢,撐場子行,擼起袖子上就夠嗆;唯一能打的也就小銘子一個,不過他也入行不久,並沒有參透我師兄的手段,只能當一個小打手……
逃亡以來,我一直以為我們挺強的,沒想到師父這麼一通說,頓時就覺得我們都跟小姑娘一般柔弱了。
師父這麼損我們,老鬼也有些聽不下去了,說師叔,咱至於這麼自我貶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