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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彭城,我這才想起家人來。
我家就是江陰彭城銅山縣的,父親是下崗工人,在街口擺了一個修自行車的攤子,母親在我讀大學的時候過世了,還有一個弟弟在讀高中,很簡單和貧困的家庭,卻也很溫暖,帶給我無數美好的回憶。
我愛家人,很愛,所以在事發之後,除了中途打過一次電話之後,就沒有想過回家。
不是不想,只是我怕連累到他們。
然而在這梁溪,相隔不過幾百公里,我就越發地思念起來,老鬼瞧見我神色有點不對勁,問我怎麼回事,我搖頭,說沒事。
過了一會兒,他問我是不是想家了?
我與老鬼相處多日,彼此也逐漸有了兄弟之間的感情,於是也不瞞他,說對,我出事之後,就打過一次電話給他,那個時候他還不知道我失蹤的事情,所以……
老鬼打斷我,說這裡有我在,你這兩天回家一趟,跟你爸見一面,免得老人家擔心。
我說這怎麼行,若是一字劍回來了,我不在怎麼辦?
老鬼笑了,說你在不在,有什麼關係?你只需要買個電話,跟我保持聯繫就行,有任何情況,我們電話聯繫。
聽到了老鬼的話語,我挺感動的,想著自己留在這裡干著急,的確也是一種煎熬,還不如回家一趟,至少也是把我的身後事給了解,之後我闖蕩江湖,不管生死,也少了一些牽掛。
事兒說干就干,我和老鬼出門,跟侍者說了一下,那人聽到,讓我們先別急,他打電話問一下少東主。
沒多久,少東主那邊傳來消息,說派司機直接送我過去。
對方十分熱情,甚至還立刻給我拿來了通訊的手機,我也沒有矯情,與老鬼告別,然後乘車返回老家。
司機開車平穩,一路飛馳,我們是晚上八點多出發的,開了六個多小時,到了銅山,我留了一個心眼,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在附近下了車,與司機告別之後,繞了幾個街區,方才回到了那魂牽夢縈的老家。
我們這兒是老城區,建築陳舊,污水橫流,不過一磚一瓦、一牆一樹都充斥著我年少的回憶。
穿過熟悉的街巷,我來到了家門口,謹慎地四處望了一下,這才敲門。
我父親瞌睡不重,敲了幾下,裡面就回應了,問誰啊?
我一下子聲音哽咽了,說是我。
屋子裡傳來桌椅碰撞的聲音,很快,門打開了,頭髮斑白的父親站在門口,朝我望來,我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了,奪眶而出道:“爸,我回來了。”
第049章 叫我黃胖子
狹窄的客廳里,我坐在沙發上,跟父親解釋了一下我失蹤的事情。
事實上,在此之前就有警方打過電話給我父親,談及了我失蹤的事情,我父親為此甚至還專門去了一趟廣東江城,在那裡待了三天左右,方才回來。
我的失蹤一事,對我父親的打擊十分巨大,在這一個多月的時間裡,他的頭髮就已經白了一片。
我不知道如何將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給父親說起。
怎麼講?
難道我要對他說,你的兒子可能只有六個月左右的時間活了,因為我肚子裡面有一個你的外孫女……
那小東西出來,我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怎麼想,這話兒都不對。
我不敢解釋,只是含含糊糊地對他講,說我現在碰到了一件麻煩事兒,很棘手,一時半會處理不了,不過好在碰到了幾個朋友,如果沒有問題的話,半年左右的時間,我就能夠處理好。
我父親問我是不是在搞傳銷?
我有些無語,不過仔細想想,像我這樣含含糊糊地解釋,的確有一些像。
我說不是,他又問是不是被人逼著去販毒了?
我實在不知道如何與我這個腦動大開的父親解釋,只有閉嘴,然後告訴他,說如果最近有什麼奇怪的人過來找我,讓他一定記住,那就是沒有見到過我。
說到這兒,父親想起一事來,說你是不是認識一個叫做林雪的女警察?
我點頭,說對,怎麼了?
父親告訴我,說林雪把我的銀行卡和密碼給了他,並且對我十分的關心,時不時打電話過來,問我是否有跟家裡聯繫過。
說完這些,他問我能不能把我回來的事情,告訴那姑娘?
父親對林雪的印象十分不錯,許是與我失聯的這段時間裡,林雪給了他許多的安慰,我想了一下,覺得還是不要把這件事情,告訴林雪。
不是我信不過林雪,而是我擔心羅平那個傢伙會順藤摸瓜,找到我這兒來。
談完了我的事情,我發現屋子裡只有我父親一人,就問老弟呢?
父親有些不自在地說去老家玩了。
我們老家是東北的,我爺爺是當年的南下老幹部,只可惜後來嗡嗡嗡的時候被打倒了,再也沒有起來過,雖說後來反正了,不過也沒有活幾年,而我父親則十分硬氣,並沒有接受組織的安排,而是在縣焦化廠里做了一個普通工人,一直到下崗。
據說我爺爺那一輩有許多老關係,老家也有一些親戚,不過父親出於清高和當年的怨恨,一直都沒有再聯繫過。
這些也都是聽我母親說起的,她生前有事沒事總是嘮叨,說我父親但凡有點兒活動能力,也不至於如此。
說實話,我年輕的時候也曾經想過,若是我父親不是一個下崗工人,而是一當官的,我也未必需要跑到千里之外的南方去,漂泊如浮萍,不過後來成熟了,也慢慢明白了他內心之中的堅持。
男人最值得依靠的,還是自己的肩膀。
我知道老家在東北,也知道那兒有些親戚,不過還是有些不滿,說他明年就要高考了,這個時候不好好複習,亂跑什麼?
我之所以生氣,不為別的,而是想著我若是死了,弟弟又考不上大學,叫父親怎麼辦?
父親似乎不願意提起這事,簡單講了兩句,便也不再多言。
我看得出來,父親當年的清高已經被這麼多年貧困的生活給磨礪得稜角全無,之所以如此,恐怕也是為了我們兩兄弟的前途和未來,所以便不敢再刺激他,閉口不言。
當夜我睡在自己和弟弟共同的床上,感覺從來沒有這麼香。
這是我逃亡以來,睡得最舒適的一覺,一直到次日傍晚方才醒來,而這個時候,父親已經做好了一大桌子的菜等著我,並且給我把銀行卡里的錢全部都取了出來。
他知道我回來一趟,馬上又要離開,所以才會如此。
我是挺需要錢的,不過只拿了一萬,當做路費,其餘的讓我爸留著,當做老弟以後的學費。
吃飯的時候我狼吞虎咽,風捲殘雲,瞧見我這利索勁兒,一臉愁苦的父親終於笑了,拍著我的肩膀,說本以為你會瘦很多,沒想到你還胖了,小肚子都出來了,看到這個,我就放心了。
我胖了麼?
我下意識地摸了一把肚子,這才意識到並不是我胖了,而是我顯懷了。
肚子裡面的蠱胎,已經四個多月,漸漸凸出來了。
我在家裡待了兩天,什麼也不想地做了兩天宅男,終於耐不住對師父南海劍妖的焦急,準備離開,臨走前父親執意要我把錢全部拿走,我說不要,他突然急了,說你老弟未必用得著這錢。
我皺眉,說你不是說他成績還不錯,一定能夠靠上重點的麼?
父親這才沒有再勸。
離開家之後,我總感覺父親的表現有些怪怪的,又說不上來哪裡有問題,回頭看了一眼那老樓老巷,想著自己這輩子未必能夠再回來,眼淚水感覺又要湧出來了。
離開家的時候是晚上九點,我之前跟這幾天在彭城的慈元閣少東主有約過,所以徑直前往人民廣場,他說他在哪兒等我。
到了人民廣場的時候,我很容易就找到了少東主,因為他旁邊有一個光頭胖子挺刺眼的。
那光頭胖子看著年紀並不大,脖子上吊著一大金鍊子,膀大腰圓,不知道什麼來路。
我走到少東主的面前時,他笑容滿面地跟我介紹,說王明兄弟,你來得正好,跟你介紹一下,這就是你們要找的一字劍……
我眼睛一瞪,什麼,這就是一字劍麼?
不是說他已經成名了三十多年,怎麼這副德性?
就在我震驚不已的時候,這時耳邊才聽到他後面的幾個字——“他兒子”。
靠……說話怎麼還大喘氣啊?
經介紹,一字劍的兒子,也就是這個光頭胖子,叫做黃小餅。
這名字……
我有些無力吐槽,而那胖子則嘿嘿一笑,說老方你別亂介紹啊,我只是個私生子,老頭子到現在還不承認呢……
少東主擺手笑,說那不過是黃劍君放不下臉面而已,要不然怎麼會傳你南海劍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