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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你不也說自己是他老人家的記名弟子麼?
黃養鬼說此一時彼一時也,以前我是有求於他,想要從他手中學得那南海一脈的手段,現如今他自身難保,我如何還要理會他呢?
我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說師姐,話別說得那麼難聽。
黃養鬼說話糙理不糙,你想聽好聽的,我倒也不是不會講,只不過若是講了,東西你願意還給我麼?
我說那就是說,往日情分,一筆勾銷咯?
黃養鬼斬釘截鐵地說道:“早應如此。”
我沉默了,仔細地打量著面前的這個短髮女子,回想起之前與她相處的種種溫情,再與此刻作對比,越發覺得有些受傷。
我們曾經並肩而戰,共過生死,現如今,竟然形同陌路。
世間還有什麼事情,比現在更加諷刺?
過了一會兒,黃養鬼打破了沉默:“咱們有事說事,你約我出來,到底想要談些什麼?”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我心中輕輕嘆了一聲,然後收拾起失落的心情,正色說道:“既然養鬼師姐已經不把自己當做南海一脈的人了,那麼鯤鵬石在你手中也沒有用,不如就還給我吧。”
黃養鬼從懷中摸出了一塊青翠玉石來。
這玉石用一根紅繩給穿著,上面的浮雕栩栩如生,紅繩七十二結,卻真是當初我交到她手上的鯤鵬石。
她握在手中,平靜地說道:“想要?”
我說自然。
黃養鬼的嘴角往上一翹,冷然笑道:“你殺我黃家嫡系子弟,又將我荊門黃家在江湖上的顏面掃地,最精銳的獵鷹部隊在你的手段下損失慘重……你對我荊門黃家犯下的罪惡罄竹難書,我憑什麼給你?”
我聽到她這話兒,字字誅心,情緒也變得憤慨了起來,說這塊石頭,當初是我交給你代管的,現如今拿回去,不是理所當然麼?
黃養鬼用右手食指絞著紅繩,不斷旋轉,微笑著說道:“是麼,我忘記了。”
我雙手放在了桌面潔白的桌布上,一字一句地說道:“黃養鬼,你的意思,是不準備還給我咯?”
她說你我現如今乃仇敵,我如何會如了你的願?
在那一刻,我的憤怒迸發到了極點。
我的雙手往著桌面上,輕輕一拍。
砰!
珍貴紅木的飯桌,被我輕輕一拍,立刻變得稀爛,而我也豁然站了起來,說是不是只有一戰,方才能夠完結?
黃養鬼慵懶地坐在靠椅上,用眼睛斜斜地打量著我,說道:“你想搶?”
我說我只想拿回我的東西。
黃養鬼一揮手,那鯤鵬石陡然消失,而她則拍了怕手,笑道:“你說得很對,我也只想拿回我的東西來——既然如此,交換吧?”
我說交換什麼?
黃養鬼說你別裝傻,程程告訴我,說那黑舍利給跟你在一起的那個小妖精搶走了,你既然有底氣過來見我,而不擔心有伏兵,自然是有所憑恃的;你應該知道那黑舍利對我們有多重要,但我也知道,鯤鵬石對你的意義也絕對重大,既然如此,那麼咱們就拿黑舍利跟鯤鵬石交換,你覺得如何?
終於到了戲肉了。
我心中暗暗嘆了一口氣,然後說道:“好,沒問題。”
黃養鬼顯得很急促,沒有半點兒迴旋,徑直說道:“時間、地點……”
我說明日夜間十一點,在普陀山觀音條跳的小亭之中,我們交換。
黃養鬼答:“可。”
我說我知道你的人手很多,但我只想告訴你一件事情,如果方圓一里之內,我若是瞧見你們的半個人在,交易取消。
黃養鬼微微一笑,說你放心,荊門黃家恨你,那是他們的事情;對於我來說,黑舍利高於一切。
我站了起來,說希望你能夠遵守你的諾言。
我轉身離去,黃養鬼淡淡地說道:“這桌子算誰的?”
我走到了門口,聳了聳肩膀,說我窮光蛋一個,要錢沒錢,你們荊門黃家是大戶,記你帳上吧?
黃養鬼微微一笑,說好。
她雖然在笑,然而我卻感覺到一種莫名其妙的寒意,這寒意讓我轉過身走出門去兒的時候,身子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
我的心很涼,由內而外的散發出去。
離開了酒樓,我往外面走的時候,還是挺小心的,觀察左右,看看有沒有人跟蹤我。
不過也許是達成了協議,黃養鬼並不像提前觸怒我,所以倒也沒有使用什麼下作手段,我潛行了幾條街巷,然後才上了一輛計程車。
半個小時之後,我來到了一處別墅區前,趙晨林在門口等我。
他一路接引,帶我來到了一棟獨立庭院的別墅來,在一樓這兒,朱小柒正等著我,瞧我走過來,趕忙站起來說道:“談得怎麼樣了?”
我苦笑了一聲,說還行吧,已經約好了,在普陀山的觀音跳,明天夜裡十一點。
她有些疑惑,說既然談好了,為什麼還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表情,臉色還這麼難看?
我擺了擺手,坐到了沙發上,身子往後仰,閉著眼睛說道:“我心情不好,不是因為這個,而是在感慨……”
朱小柒好奇,說感慨什麼呢?
我說你也知道我是南海一脈的傳人,我師父叫做南海劍妖,而小玉兒的師父叫做南海劍魔,他們兩個是師兄弟,所以我叫小玉兒師姐——事實上,黃養鬼也是我師父南海劍妖的記名弟子,我們之前以師姐弟相稱,論起親疏而言,我跟她才是最近的,結果……
朱小柒感受到了我心中的沮喪,嘆了一口氣,說世事無常,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沒有什麼好說的。
我說她以前不是這樣的,我總感覺事情有些不對勁兒。
朱小柒說你覺得她是身不由己?
我有些痛苦地抱著腦袋,使勁兒搖頭,說不,不對,從她今天的狀態來看,我覺得她應該是神志清醒的,但這樣反而更是讓我感覺到奇怪——你說世間會不會有一種什麼東西,可以控制人的心志?
朱小柒沉思了好一會兒,然後凝重地說道:“如果是我所知道的,我肯定說沒有;不過這世間無奇不有,凡事不會絕對,我也沒辦法給你答案。”
我嘆息了一聲,覺得自己還是有些太過於看重感情。
事實上在這江湖上混,太過於優柔寡斷,其實是一種很不成熟的表現。
朱小柒又跟我聊了幾句,我突然想起今天下午發生的事情來,將那摺扇給掏了出來,問她道:“小柒姐,你見過的世面廣,幫我看一看這摺扇有沒有什麼古怪。”
她打量了一眼,臉色一下子就變了,找了一副白手套,這才小心翼翼地接了過來。
相比我那粗糙的手法,她顯得更專業一些,打量了許久,然後才準備將那摺扇給展開來,結果費了半天力,卻是一點兒也沒有動彈。
她弄了好一會兒,臉憋得通紅,也沒有辦法,氣呼呼地瞪了我一眼,說你耍我呢,這哪裡是摺扇,根本打不開。
我笑了,拿了過來,然後輕輕一划,那扇子“啪”的一聲,展開了來。
然而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這扇面上不再是我的形象,而是一派如畫江山,我對藝術什麼的並不太懂,但是卻有著最基本的審美觀,瞧見這粗豪寫意的山水畫十分的玄妙,十足大家風範。
朱小柒愣了一下,疑惑地說道:“為什麼我剛才沒有能夠打開呢?”
我跟她解釋了一下這裡面的緣由,又將今天下午碰見的那件離奇之事和盤托出,朱小柒聽完之後,下意識地深吸了一口氣,說你莫不是見到鬼了吧?
我說哪有白天出來的鬼啊?
朱小柒說鬼上身呢?
我有些無語了,翻著白眼說我好歹也是有些名頭的角色,鬼魂陰靈之物,我如何分不出來呢?
朱小柒哈哈一笑,說好好,小玉兒跟我說過你的威風,當日一戰,以一己之力,力挽狂瀾,若不是你出頭,說不定她們慈航別院損失不知道有多慘重呢——估計她們也是念及此處,方才沒有翻臉。
說罷,她又搖頭說道:“這材質古怪,扇面的絲帛堅韌無比,也是大有講究的,我見識淺薄,回頭找人幫你問問吧。”
我沒有再多說,點頭說好。
朱小柒的影響力很強,兩個小時之後,就請來了市裡面幾個很有經驗的老匠人來,幫我鑑定。
這些人都是很有名氣的制器師,在江湖上都有不菲名聲的。
然而他們卻也分辨不出來,有一個年紀過百的老頭兒勉強認出了這摺扇扇面的材質,說莫不是天山冰蠶絲吧?
一直到半夜的時候小玉兒過來,卻是一眼瞧出來了:“這扇骨的材質,莫不是仙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