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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老三肅然起敬,說老弟你是個講究人,不過顯然你女兒肯定有過人之處,要不然那老婆子不會這麼拼的。
我嘆了一口氣,沒有在多說。
金老三往回瞧了一眼,說我們之前踩了幾回點,防範都沒有這麼嚴格,今天晚上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就三步一哨十步一崗的,馬禿子差點兒就栽進去了,今天算是沒辦法了;王二兄弟,這麼的,你要是放心的話,先跟我們回去,咱們到家了,商量一下,回頭再想辦法,你看怎麼樣?
他顯然是瞧上了我的身手,覺得多一個人的話,把握說不定會更大一些,便出言邀請我,而我則也想找熟悉五毒教的人為伴,當下也是一拍即合。
雙方經過短暫的交流之後,繼續出發,朝東而走,大約走了三四個小時的山路,來到了一條江邊。
那江水洶湧,湍流不止,兩邊的峽谷險峻,難有平緩處,我們通過了索道渡江,來到了一個阿尼哈都的地方,終於到了金老三的家裡。
這是一個很小的自然村落,總共就十幾戶人家。
金老三把我領進了屋子裡,我瞧見房子十分破落,是木製的吊腳樓,修修補補,裡面的家具也很陳舊,甚至都沒有電燈,一盞煤油燈照亮房間。
剛剛進屋子裡,有一個愁眉苦臉的女人就迎了上來,期待地拿到沒有?
金老三沒有說話,而老壯則悶聲悶氣地說道:“沒有,嫂子。”
女人很失望地嘆了一口氣,然後瞧見了跟著走進來的我,訝異地問道:“這位是?”
金老三介紹,說這是王二兄弟,我們在路上碰到的,他被一條蟒蛇給纏住了,弄了一身血,你去燒一鍋熱水,再準備一套我的衣服,一會兒給王二兄弟用。
我說不用這麼麻煩,我沒事的。
金老三說這怎麼行,你渾身黏糊糊的,自己難受,我們瞧見了也不得勁兒。
那女人點頭,朝著廚房走去,而馬禿子跟自個家一樣,拿了個竹瓢,去水缸里舀了水,滿滿地喝了一口,站在廚房門口,問那女人,說嫂子,妮兒怎麼樣了?
女人說還在發燒呢,一直在胡言亂語,看得我心裡難受……
她說話的聲音有些抽泣了,而旁邊的馬禿子還火上添油,說老大,石門坎的羅婆醫可說了,妮兒這身子可撐不過三天,要是再弄不到那單葉藏紅糙,咱侄女可就沒命了啊?
老壯氣呼呼地吼道:“五毒教的那幫狗日的也是欺負人,憑什麼一株藥,他要二十萬,這不是訛人麼?”
馬禿子說訛的就是我們這幫人,魯八婆她們知道我們阿尼哈都這般爺們,跟太上峰有淵源,而以前五毒教跟太上峰有過嫌隙,還火拼過好幾回,這一次不拿捏我們,有怎麼可能罷休呢?
老壯火氣很大,說實在不行,咱們去干一票……
他剛要說話,一直沉默的金老三終於發話了,說閉嘴,都跟你說過了,有些事情,我們不能夠干;只要敢做,那報應遲早就會來的。
老壯這時才發現旁邊還有我一個外人,立刻閉上了嘴巴,只是依舊氣憤,瞪著眼睛,忿忿不平。
金老三挺有大哥風範的,從旁邊的牆上摸出一桿煙槍來,磕了磕菸灰,說老壯,你老弟大概能夠什麼時候回來?
老壯說從這裡去太上峰,來回也都三天,算上今天,後天才能回。
金老三沉默了好一會兒,默不作聲地裝著菸葉,完了之後,方才看了我一眼,說王二兄弟,說說你的情況吧?
我說我不知道你們的情況,反正我是準備跟五毒教死磕了。
金老三點頭,說也對,要是我家妮兒給五毒教抓了去,老子也豁出命不要了——你有個啥計劃沒?
我搖頭,說吊水井這兒,我也是聽人跟我講的,說是五毒教的老巢,但是具體的情況,我也不是很了解,原本想著偷偷地潛入到裡面去,再慢慢找尋的,結果哥幾個先給我趟了一回雷,現在還有些頭暈呢。
金老三左右打量了一下,舔了舔嘴唇,欲言又止。
我說金大哥你有話直說,別拐彎抹角,我不太習慣這個……
他終於下了決定,抬起頭來,說王二兄弟,你會不會水?
我說會。
他問水性如何?
我說這個很難講,不過一般來說,憋水裡一兩個小時,不成問題……
那金老三一臉驚喜地抬起頭來,看了我一眼,說太好了,既然是這樣,那問題就迎刃而解了——王二兄弟,我這裡有一條內道,是金沙江的一條支流,一直通往吊水井去的,那兒是五毒教的源泉,如果從那裡進出,事情就好辦了。
我說怎麼走?
金老三說潛游進去,不過我這兩個兄弟水性不好,如果有你跟我一起,相互照應的話,機會就很大。
第009章 活水道,死水道
商議了一會兒,廚房的水就已經燒好了,金老三的婆娘過來叫我去洗澡,並且給我拿了一套乾淨的衣服。
這應該是金老三比較好的衣服,是一套藍色的中山裝,不過裁fèng得很古怪,估計花不上一百塊。
即便如此,相比他身上穿的這些,“檔次”仿佛又高了一些。
從這裡能夠瞧出,他們平日裡的生活,並不富裕。
能夠有著一定的修為,還甘於貧困,甚至連給女兒救命的錢都拿不出來的人,如果不是腦子不好使的話,那就有著不錯的品性,讓人尊敬。
我覺得金老三和其餘幾人,應該屬於後者。
洗過澡,我剛出來,金老三的婆娘便把我換下來的衣服拿出去洗,我跟她客氣了一下,說放著吧,我來洗就好,那大嫂子笑了,說你們要辦大事,我一個婆娘客什麼都不懂,也就能幫著洗洗衣服了,你去休息吧,這衣服沾了血,不趕緊洗出來,就穿不了了。
這話兒聽得我心裡暖暖的,回到堂屋的時候,馬禿子和老壯都已經離開,我聽到側房裡面有動靜,走過去,裡面傳來金老三的聲音:“王二兄弟,進來。”
我聽話,邁步跨過門檻,發現房間裡一股子中藥味,而金老三則端著一盞煤油燈,坐在床前。
我走進屋子,發現床上躺著一個小姑娘,十三四歲的模樣,算不得漂亮,只能說清秀,山里孩子,長得普遍小個兒,不如城裡人的小姑娘那般高挑成熟,頭髮微微發黃,嘴唇緊緊抿著,略微有些發白。
我問金老三,說你女兒?
金老三笑了一下,卻好像哭一般,他點頭,說對,是我女兒,叫做金妮兒,小名叫做胖妮兒,就是希望她能夠長胖一點兒,沒想到一直都這麼瘦——這孩子是去采糙藥的時候被咬傷的,在懸崖邊兒上,那叢藥糙有蛇護著,我們一直知道,所以都不去,但是她卻不曉得,偏偏就給咬了,要不是自己懂些辦法,當場就報廢了……
聽他這般說著,我心裡難過,長嘆了一聲,忍不住問,說金大哥,掙錢的辦法多的是,你為什麼會……
我話語說到一半,就沒再說了,生怕傷害了對方的自尊心。
那金老三慘然一笑,說其實我想掙錢,也不是沒法子,以前有個老闆聽說過我們阿尼哈都的名頭,過來找我們,說四十萬一年,讓我們給他做保鏢,可我就是放心不下田裡面的活計,還有她們母女;而且我父親教我的時候,也跟我講過了,說人過得太富裕呢,就容易產生懶惰的想法,只有清苦,才能夠讓自己變得強大……
這段話讓我肅然起敬,說金大哥,你這話兒說得在理。
油燈下,我又望了一下金老三女兒的臉,嘆了一口氣。
同為人父,金老三此刻所受的煎熬,我同樣也有,所以難過得很,金老三瞧見,也問了我幾句,然後給我安排房間休息。
我這一天十分疲憊,於是一直睡到了中午,中午被叫起來,吃了一頓紅薯米飯,然後跟隨著三人一起出發,來到了金沙江一處峽谷的口子裡,那金老三指著這邊的一條裂fèng,說這裡開鑿得有一個暗道,從這口子往裡走,漂流一段路程,就能夠到吊水井的下面,那兒是五毒教的水源源頭,這事兒是我爺爺他們那一輩發現的,一直沒說,沒想到卻是派上了用場。
出發之前,四人蹲在峽谷邊上商量事情,金老三告訴我們,說從這兒到吊水井的下面,需要差不多四個小時,也就是說,我們要到下午六點鐘,才能趕到那裡。
趕到了不算,我們還要潛入五毒苗寨裡面去,那麼必須有人鬧點事兒出來,分散對方的精力。
馬禿子一拍大腿,說這好辦啊,回頭我點一把火,把他們後山給燒了。
金老三眼睛一亮,說這是個好主意,不過你可得注意一點,別弄出森林大火,到時候罪過可就大了。
馬禿子還因為昨夜的事情憤憤不平,說罵了隔壁,老子恨不得一把火把那龜兒子的寨子給全部點著了去,那才叫暢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