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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書夏仰著頭,和他對視,慢吞吞地問:「你是要回去練游泳了嗎?」
電梯正好到達一樓。
陳燼牽著林書夏的手走出去:「嗯,最近才做的決定。」
林書夏忍不住彎了彎唇,有些替他開心。
但她又想到了上次從江易那聽來的話,害怕陳燼還沒放下,又重蹈覆轍了。
「陳燼,」林書夏問,「你當初最後一場游泳比賽,是不是因為想到了那些話,所以才……」
話音剛落,林書夏就忍不住懊惱地咬唇。
其實在從陳燼口中聽到那兩句「當初就不該讓你去學游泳」和「你為什麼不直接溺死在海里」,結合江易說的,她就隱隱有過猜想。
——陳燼是受了這些話的影響,才會在比賽上狀態大受影響從而意外失利。
但這畢竟是猜想,沒得到陳燼的證實。
但問出來後她又有些後悔。
如果陳燼真的已經放下了,那她不就是舊事重提,沒事找事麼嗚嗚。
陳燼愣了下:「你知道?」
聽出陳燼是在問她怎麼連那件事也知道,林書夏乖乖地回答:「還是我舍友她男朋友說的。那天正好在食堂遇到了,就知道了。」
陳燼問:「哪天?」
林書夏想了一下: 「你告訴我那些事情的那天中午。」
陳燼看著她,聲音有些沉:「這麼早就知道了,沒想問問我?」
「反正都過去了呀。」林書夏緊緊地握住他的手指,「既然你都已經決定要回去了,我們就不提那些讓你不開心的事情了,已經過去啦!」
陳燼笑了下,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沒不開心。」
沒有什麼能影響到他的情緒了。
在遇到她之後。
只有她,才是最重要的。
第55章 藍色棉花糖
哪怕聽到陳燼這樣說, 林書夏也打定主意不再多問了。
往事已矣,多提反而會增加不必要的傷感。
就算她再怎麼好奇那個問題的真相,以及擔憂陳燼是不是真的放下了, 哪怕再想問問他。
在如今, 也不該再問。
陳燼看出來了小姑娘的心思。
他笑了笑, 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我剛才從療養院回來。」
「……嗯?」
林書夏不知道他怎麼突然提起這件事,提醒他:「我知道的,你中午的時候不是和我說了嗎?」
「我媽她也問了和你一樣的問題。」陳燼說, 「她也問我最後一次游泳比賽意外失利, 是不是被她的話影響了。」
林書夏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靜靜等待著陳燼接下去的話。
但等了許久, 一直沒聽到陳燼的聲音。
林書夏還是忍不住小聲開口了:「然後呢?」
陳燼到現在,都還能清晰地回想起當時的場景, 感受到那時候狀態的混亂。
那是一場隊內選拔賽。
他平時的訓練成績都在第一, 被安排在了素有「冠軍賽道」之稱的第四賽道。對於他來說,那一場的冠軍本來也該是十拿九穩的。
可就在衝刺的最後關頭。
周圍的尖叫吶喊, 其他選手劈波斬浪的水花聲,化成回音灌入他的耳里, 全都變成了周媛的聲音, 全是她發瘋後拿著水果刀指著他說的那句話。
——「你當初就該直接溺死在海里。」
陳燼晃神,揮臂的動作有一秒的停頓。
游泳不像其他競技比賽, 每分每秒都很關鍵。特別是最後的衝刺, 一旦有所鬆懈, 結果便差之千里。
被周媛劃傷的手臂傷口明明早已經癒合,卻在此刻突然隱隱作痛,像是有人拿著一把錘子敲碎了他手臂上的骨頭, 鑽心般地刺激著神經。
陳燼知道那完全是自己的心理作用。
可他還是因此錯失了冠軍,連最後的觸壁都完成不了,抬臂便生疼。
在那一場比賽後,他經常會想。
周媛會變成現在這樣,是不是其實並不是陳禮和唐芋的錯;不是那些流言蜚語的錯;也不是因為落在她身上的那些異樣眼光。
全是因為他,全是他的錯。
他救人沒有錯。
但他不該因為對游泳產生興趣;不應該因此同意周媛讓他去學游泳的提議。
更不應該選擇在那天回家,撞破了陳禮和唐芋糾纏的場面,打破假面的平靜。
有人說真心話往往是在不經意間說出來的。
放棄游泳的這些年,很多時候午夜夢回,他經常夢到清醒的周媛站在他面前,告訴他。
那些話其實不是她的真心話,她也並沒有那樣想過。一切都是只是因為她生病了,才會說出那樣的話。
就在今天下午。
周媛坐在療養院的花園石椅上,如同夢中那樣懊悔地對他說——
「阿燼,我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說出那樣的話,會做出那樣的舉動。你是我的兒子啊,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我離婚什麼都不要只要你,我怎麼可能會那樣說你,那樣傷害你?」
可終於等來了這樣一段話。
陳燼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早已經釋然了,心情一片平靜。
於是在周媛躊躇著問他:「你那天比賽失利,還有之後沒再游泳,是不是因為我那些話的影響?」
他看著周媛忐忑蒼白的臉,聽到自己淡聲說:「不是,是我自己不想游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