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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睡覺的時候,心裡就在想,到底為了眼睛的事情,要不要去拼個命,到水下冒險。左思右想,到天亮都睡不著。
第二天一早,回到水庫岸邊,看著水面發呆。
如果是王八和趙一二,要從這裡把石礎給撈上來,他們會用什麼辦法對付水下的那條大鯰魚。趙一二估計是會親自動手,但是他懂的法術多,在水下肯定有方法來對付鬍子鯰。至於王八,他肯定要用老嚴哪裡學來的茅山術,御鬼把鬍子鯰解決。
而我,除了危急的時候草帽人會出來擋一擋,五大算術一點都用不上。當神棍也分文武嗎,我慢慢回想,好像也的確是這樣,以前和王八一起遇到怪事的時候,動手的都是王八,我就唧唧歪歪的給他算方位和水分。
可是我腦子卻沒王八好使。要是憑力氣打架,我對付王八倒是很有勝算。
我沒有閒暇去想這些無聊的事情了,因為眼前的水面,有點古怪。水面上慢慢盪起波瀾,然後無數條魚,從水面下越氣,彈跳上來,一瞬間水面就像燒開了一樣,這些魚沒了命的不停的跳躍。
任誰都明白水下有東西。
現在是中午,太陽光最強烈的時候,我推測,一定是下面的那條鬍子鯰因為水溫升高,就遊動起來,開始覓食。而我昨晚下去,正是水溫最低的時候,鬍子鯰是冷血動物,身體太冷了,就僵在水底,而且它身體變冷,還有個原因,那就是石礎,石礎在水裡面,是非常寒冷的。
我站起身來,決定了,我本事不如趙一二和王八,那就只能去找人來幫忙。
我花了幾天時間,找了當地的兩個人:一個是附近的端公,姓鄭,鄭端公當年是認識趙一二的,我表明身份和目的之後,他立即都同意了。另一個人就麻煩的多,是在清江打漁一輩子的老人,他姓彭,鄭端公帶我找的他,彭老頭不願意參合這件事情,他大致是知道一點鬍子鯰的事情的,知道厲害,所以不肯出山,就是說自己老了,做不來。看來人老了,就越來越怕死。
我只能忽悠彭老頭,說我是過陰人,到時候他陽數到了,我可以做法,幫他多活兩年。彭老頭這才將信將疑,鄭端公拍胸脯說我的身份確鑿無疑,彭端公才勉強信了。
我背著個過陰人的身份,到現在沒和陰司打過交道,看見彭老頭的樣子,心裡慚愧。欺老不欺少,也只能這麼安慰自己。
鄭端公的本事相對術士來說差很遠,但是比我強一些,關鍵是他熱心的很。彭老頭一個打漁的排場卻很大,專門請人弄了一條船下水,下水的時候,還噼里啪啦的放鞭,又找了兩個年輕小伙子來幫忙。看他虔誠的樣子,我才明白,這老漁夫打漁一輩子,殺生太多,早就敬畏水下的東西。
兩個老人加上我和另外兩個年輕人,挑了時間,在大中午,把船給劃到鬍子鯰活動的位置,今天卻是陰天。時候到了水面也沒有那些魚沸騰一樣跳起來。
岸邊上還站了三個人,都是跟著彭端公學藝的村民。彭端公向他們招手,三個漢子,就把一頭水牛往水庫里趕。水牛是最逗鬼物的,也通人性,用來招惹鬍子鯰最合適不過。
水牛被漢子驅趕,卻怎麼都不肯下水,前蹄杵在水裡,後腿怎麼都不肯挪動,只是不停的哞哞叫,叫了一陣子。那幾個漢子也沒招了,對著彭端公喊:“牛在哭,眼睛水(宜昌方言:淚水)都掉下來了。”
彭端公著急,讓他們儘快把水牛弄進水裡。三個漢子想了辦法,找來枯柴,綁在水牛的尾巴上點燃。水牛被火驚嚇,馬上跳進水中。
水牛在水裡遊了一圈,又要上岸,岸邊的漢子分別拿著點燃的柴火,嚇唬水牛。水牛轉悠一會,只能朝著對岸游過去。
我在船上緊張的看著水牛在水庫里游泳,水牛隻露出頭部,兩個彎角看的清清楚楚,牛頭後面的水面均勻的帶起水線。
現在連我都能感覺到牛的恐懼,眼見水牛已經游到一大半了,再游一會,就爬上對岸。
就在我有點失望的時候,水牛突然就沉了下去,當我醒過神來,水面上就只剩下一個漩渦,片刻後,水面迅速恢復平靜。
“你們看見了嗎?”我連忙問身邊的人。
鄭端公茫然搖頭,“沒看見。”
彭老頭說:“看到了,還沒吞下去,等會就能看到樣子了。”
果然彭老頭的話一說完,水面突然激盪,一條烏黑色、長達三四米的鬍子鯰衝到水面上,它的一張巨口,咬住水牛,水牛隻有上半截身體,和兩個前蹄在魚口之外掙扎。
我明白鄭端公的意圖了,水牛的體型大,鬍子鯰吞不下去,可是鬍子鯰又非常貪吃,肯定會吞吃水牛,兩下一拼命,就能看到鬍子鯰的樣子了。
鬍子鯰和水牛又沉到水面之下,隔了很久,水牛漂浮上來,掙扎著游回岸邊,這次岸邊的漢子不再驅趕了。
“你為什麼以前不用這個方法?”我問鄭端公
鄭端公說:“我本事不夠,這鬍子鯰不光是長了這麼大,還有很多蹊蹺的地方。”
“怪不得我一找你,你就答應了,”我點頭,“你在等人來一起弄。”
我遠遠看著水牛的後腿鮮血淋漓,看來鬍子鯰的牙齒厲害的很。
彭老頭不說話,用尼龍繩把船上準備好的山羊繞了一圈又一圈,尼龍繩上掛了十幾個倒鉤。然後把山羊扔到水裡。
纏著尼龍繩的山羊無法在游泳,在水面上浮浮沉沉。我和鄭端公,都趴在船舷上看情況。
“來了!”彭老頭一聲喊,他和他的兩個幫手,立即拿起魚叉站在我們身邊。
果然那條鬍子鯰出現,一口把山羊吞下,這次我是看的清清楚楚,然後漁船猛地一偏,在水面上快速的移動。
船被拉的傾斜過來,尼龍繩在船舷上繃得直直的,彭老頭眼睛鼓出來,死死盯著尼龍繩下方的水面看,漁船在水庫上飛速的繞圈起來,彭老頭把漁船的馬達給發動,跟鬍子鯰對抗力量,時間過去了二十幾分鐘,船仍舊被水底的鬍子鯰給帶動在水面上轉圈。突然尼龍繩鬆了,彭老頭笑著喊:“這個畜生沒力氣了。”然後又鎮靜下來,看著水面。
水面冒起一個黑漆漆的東西上來,彭老頭眼疾手快,用長長的魚叉狠狠的紮下去,他的兩個幫手也是一樣,三把魚叉都扎在了那個黑漆漆的魚背上。結果鬍子鯰猛然下沉,水面上鼓起鮮紅的血液。
水面暫時平靜,漁船也慢慢在馬達的帶動下慢慢後退。
我總覺得這種平靜不是個好事,因為我看到彭老頭的臉上也是陰晴不定。現在的情況大致也清楚,鬍子鯰沒有掙扎了,正在船底板下方不遠,估計也和我們一樣在想著怎麼對付我們。
就在我不知道彭老頭要做什麼打算的時候,尼龍繩猛然又一次繃緊,但是這次尼龍繩沒有帶著漁船向前遊動,尼龍繩緊貼著船舷下方,沉入水底。
“糟了!”彭老頭大聲喊道。
我也突然意識到了危險。
“這傢伙怎麼會這麼聰明!”彭老頭的話喊完,船就在尼龍繩的帶動下,半邊傾斜在水中,鬍子鯰從船板下繞到船舷的另一邊,想把船給拉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