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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羅里吧嗦的跟小偷說了一大堆,卻沒看見小偷其實已經嚇傻了,再一看,發現小偷的手腕被死去朱倌的手心給攥著。
他們都是經常接觸死人的,倒沒有小偷這麼害怕,幫他把手給拉出來,並且安慰他,說這是正常情況,死人的心愿未了,會找個臨時的人記住,等這個人來了,才會安心。有的是流眼淚,有的死不瞑目的就閉眼睛,有的是笑一下,不過這麼把人給攥住的還真是少見。
這些人知道是小偷拿了朱倌的手機和錢包,但是都對他十分客氣。小偷也不知道為了什麼。然後馬上老實交代當時發生的情況,這些人就問他是個什麼車撞的朱倌。
其實小偷當時那裡看得見車呢,他去的時候車已經走了。
但是小偷突然想起來在隧道里看到的靈車,才明白過來,原來這個被撞死的朱倌心裡冤枉,是讓自己來告訴旁人線索的。
小偷就問這幾個人,“你們怎麼知道要等我來啊?”
其中一個人,應該是廚子,他年輕一些,就對小偷說:“不是你自己打電話告訴我們,你今天過來把東西還給我們嗎?”
“我給你們打電話?”小偷顫顫巍巍的問。
“是的啊。”廚子就說,“你用的朱倌的手機給我們打的,說撿到朱倌的東西了,來火葬場還給他。”
廚子還把手機拿出來給小偷看,上面的來電顯示是昨天中午,來電的名字還就簡單,就是“朱倌”兩字。
小偷當時就渾身發麻,褲子裡騷臭。
這時候,專門給死人擦拭身體、穿衣服的人從小偷的神情上,看出了不對勁。
然後就問:“是不是朱倌纏上你了。”
小偷連忙點頭,“我根本就沒有給你們打電話,我自己都不知道這電話到底是怎麼回事。”
要說廚子也真是無聊,就拿著自己的手機,根據朱倌的來電記錄打了過去。然後所有人就看著朱倌屍體上的手機。
廚子把手機調成了免提,大家都聽得見手機里撥通電話後的彩鈴,可是朱倌身上的手機就是不響。
小偷就覺得這是他們故意作弄自己,說這些話嚇唬自己。於是就把手機拿到手上看,來戳穿他們。結果手機一拿到手上,電話就通了。
通了就有聲音說話,兩個手機都是開了免提的聲音。小偷看見旁邊幾個人都面如土色,原來電話里的聲音,就是朱倌的語氣。
當時的情況是都沒人對著手機說話,手機自己在裡面一對一答。
“你捨不得死啊?”
“我捨不得死啊。”
“你怎麼捨不得死啊?”
“我捨不得沒人給我送終啊?”
“你找個下人給你送終啊。”
“我沒得兒子姑娘啊。”
“你找個乾兒子啊。”
“我沒得乾兒子啊。”
“你找個干姑娘啊。”
“我沒得干姑娘啊。”
。。。。。。
“你找個乾兒子啊。”
“我沒得乾兒子啊。”
“你找個干姑娘啊。”
“我沒得干姑娘啊。”
“你找個乾兒子啊。”
。。。。。。
“我沒得乾兒子啊。”
“你找個干姑娘啊。”
“我沒得干姑娘啊。”
。。。。。。。
後面就老是這兩句話在重複,不停的重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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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不說話了,靜靜的聽著手機里的聲音,手機里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就是兩個手機同時發發出嗡嗡的嘯叫聲,然後朱倌的手機就沒電了。那個打喪鼓的老頭,本來一直都沉默,終於開口說話問小偷,“你前段時間是不是吃狗肉了?”
小偷就回答:“沒有吃,倒是被狗咬了一口。”
打喪鼓的老頭就點頭,“那也一樣,你身上有狗的氣齁(宜昌方言:氣味),被朱倌記住噠。”
小偷知道這事在自己身上脫不掉關係了,只好問老頭,“那怎麼辦?”
“朱倌給別人辦了一輩子葬禮,當然希望自己死了也有人給他辦一場,我們幫忙都沒什麼,就是你火背,他缺個送終的,臨死前就看到了你一個人。”
小偷想了一下,然後說:“那我也認了,就給他當一次孝子。”
幾個人就同時點頭,這件事就只能這麼處理了。
小偷又說:“撞他的車,估計是個雙排座,白色的,知道是什麼車型了,應該好找一些。”
廚子就給警察打電話,把這個情況說了。
於是幾個人就跟火葬場的人說,“那就先把這個人的屍體火化了,在把骨灰帶回去,辦喪事、上山。”
火葬場的人就把朱倌停屍的車子推到火化爐前,裡面準備好了,就把屍體往裡送,可是朱倌的屍體,肩膀卡在擔架和火化爐的入口之間,工人來了幾個去搬,屍體卻重得很,搬不動。等其他人都上來幫忙搬動了,火化爐卻出了故障。還是燒不成。
“朱倌是當了真了,還要個乾女兒來送他。” 打喪鼓的老頭就說,“你有沒有結婚,把你媳婦喊來就行了。”
小偷就說:“我窮的叮噹響,哪裡有媳婦。”
“朱倌還要個乾女兒送終。”老頭說,“你找個認識的女的給他送終吧。”
這話說的輕巧,可是那個女的,會無緣無故的去給一個死人做干姑娘啊。就算是這幾個和朱倌有交情的人,也都不可能去找一個女人來做這個事情。
商量半天也沒結果,小偷突然就覺得腳板疼的厲害,然後脫鞋一看,腳背上全部是青一塊紫一塊的,把褲腿提上來,小腿上也都是青斑。
本來小偷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這一看,按照醫學說法,就是敗血症的前兆。在朱倌的幾個幫手來看,這是朱倌給掐的。
小偷慌了,想來想去,就想起了缺心眼的孫六壬。
火葬場距離金東山不遠,於是帶著這群人到診所里來求孫六壬。
然後就是我看到小偷到診所里來的狀況。
我聽了小偷說了這些話,心裡在想,其實這個事情,對我來說好辦的很,可是這個小偷實在是讓我太厭惡了,就是不想幫他。而且小偷也不知道我的身份,就一個勁的求孫六壬,又是磕頭,又是作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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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六壬這次不再向上幾次那樣,傻裡傻氣的就答應了,而是看著小偷沒有回答。
小偷求了好久,孫六壬不答應,但是也沒拒絕。
然後我看見孫六壬在看向我了,我心裡就說,別找我,別找我。。。。。。
“徐大哥,”孫六壬說,“這事我真的沒法做,剛好你能弄。”
我搖頭,“我沒把他打一頓就是非常夠意思了,怎麼可能去幫他。他說的那個朱倌是心愿未了,我去做是得罪人的。我不做。”
孫六壬就說:“你不幫這個人,他只怕會死的,我不能見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