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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鄧瞳仍然沒有回答,我對著他大喊:“唱陰戲的要出來了,你愣著幹嘛?”

    我焦急地爬上舞台,走到舞台當中。正要掏出手上的攝錄機,這個攝錄機是鄧瞳在沙市武商買的,四千多塊,我也就這個本事了,當初靠一個水貨相機對付了楚大,現在我以為我的設備升級了,能對付陰伶,卻發現我他媽的太自信。

    我把攝錄機拿出來,本來打算通過攝錄機的鏡頭去看看陰伶的模樣,現在明白,沒這個必要。

    因為,我身邊的一切都變了。

    我看不到四周的曠野,我身處的環境,就是陰森森的一片,汽油燈變成了一根巨大的蠟燭。我向頭頂看去,頭頂上黑黑的,什麼都看不見。而四周的那些戲子,臉上都塗滿了黑色和紅色的顏料,他們的神情都已經非常奇怪——他們已經完全融入的扮演的角色里了,不對,他們已經變成了目連救母的角色,我本以為陰伶會唱對台戲,沒想到,他們直接就自己在這草台班子所有人的身上開始唱戲。

    鄧瞳和那個扮演陰差的人仍舊是面對面,我扔下攝錄機,挪到他們中間,一把將連在他們之間的大大卷給抓住,想扯斷,卻發現那個是扮演陰差年輕人的舌頭,滑膩膩的在手上,我都要替鄧瞳噁心的要吐。

    舞台里的戲子們站的方位變化了,一個女戲子跪在舞台中央。

    事情已經不由我控制,現在他們的曲目換了,變成了目連救母的那場,我苦逼的發現,我的角色,竟然是目連。

    “你們玩夠了沒有?”我忍不住喊出聲來。

    但是其他所有的人都是正襟危坐,判官走到舞台中央,用鐵鏈在鄧瞳(目連母親)的身上套鐵鏈。

    鄧瞳的上身衣服被扯下,肚子上露出一個膿包,他疼得拼命大喊。

    “跑!”我對目連喊,這是目連救母的一個橋段,目連要這麼做了,才能破了這個局。

    我無奈的發現,鄧瞳聽不見我的聲音。

    他們全部進入的角色,而我只能站在一旁觀望。我猶豫片刻,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我背起鄧瞳,跳下舞台,慌不擇路的跑著。

    邊跑邊對鄧瞳說:“我的辦法,沒用了,這些陰伶,比我想的厲害。”

    我知道我現在奔跑在古墓群上方的曠野上,我看見了無數的影子,安靜的站在一些土包旁,冷冷的看著我背著鄧瞳飛奔。其中影子我大約看清楚了,是一個高瘦的影子,頭上頂著高高髮髻,鬍鬚老長,這是楚國當年非常流行的打扮。當我第三次看見那個人的時候,我知道我在繞圈子。

    鄧瞳在我背上也越來越沉重。舞台又出現在我的面前不遠處。

    我把鄧瞳扔下來,對著舞台上的戲子們說:“你們贏了,我認了。”

    我得到了一個意圖:我每年中秋節要陪他們來唱一齣戲。

    “你先告訴我,你們到底是誰?”我把意圖傳遞給他們。

    他們告訴了我。

    我答應了。

    我眼前的陰伶全部離開,剩下那些草台班子的人,全部直愣愣的站在舞台上,回到了最開始的狀況。草台班子的領班最先醒悟過來。

    他走南闖北多年,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他也不管我之前的規矩,弄了一個雙喇叭錄音機,把聲音開到最大:辣妹子辣、辣妹子辣。。。。。。。

    聲音大的刺耳。他這是在驅邪。

    草台班子在音樂里,慢慢收拾,不跟我和鄧瞳說話,他們都是明白人,知道自己被陰伶俯身的後果,這是折陽壽的。如果不是看在鄧瞳的面子上,估計要把我狠狠扁一頓。他們開車走也不帶上我和鄧瞳,留下我和鄧瞳在這個荒地里。

    鄧瞳對我說:“徐大哥,你解決了嗎,我肚子上的瘡沒事了吧。”

    “沒事了。”我嘆口氣對鄧瞳說,“回去學唱戲去吧,我也搭進去了,明年我和你還要來。”

    “難道沒人能解決這個事情?”

    “有。”我回答,“可是我找不到那個人。”

    “這些陰伶到底是什麼來頭?”

    我對鄧瞳說:“天亮我再告訴你。”

    墳地里的白霧瀰漫出來,到處漂浮著人影,混雜在霧瘴中。

    我和鄧瞳無奈的坐在荒地上,眼前一片白茫茫,霧氣里傳來了絲竹的聲音,然後一個青衣的聲音,咿咿呀呀的若有若無。

    “這聲音我曾經聽過。”我對鄧瞳說,“一個陰伶,在我還沒有本事的時候,讓我吃了很大的虧。”

    “你現在也沒多大的本事。”

    “今天不是我,”我對鄧瞳說,“你就等著肚子爛掉吧。”

    “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剛才到底做了些什麼?”

    “當年那個陰伶,我為了對付他,”我嘆口氣,“逼著我學了一個本領,我能聽見一般人聽不到的聲音,特別是這種陰伶的聲音。”

    鄧瞳:“徐大哥,都到這地步了,我也說實話吧,我真的覺得你的本事比不上王總。”

    我苦笑,是的,就算是我的本事沒有被守門人壓制,我的本事也比不上王八,七眼泉龍蛇爭霸,如果不是我和金仲耍花招,堂堂正正的和王八搶奪過陰人,我必敗無疑。

    鄧瞳也嘆口氣,“如果我能學到王總一半的本事就好了,我打聽到了他很多事情。我知道他,如果不是為了他媳婦,現在一定是最厲害的術士了。”

    白霧裡陰伶唱戲的聲音,陰魂不散的在我們身邊縈繞。我聽得煩不勝煩。鄧瞳聽見,也渾身不自在,左顧右盼。

    “不用擔心了。”我對鄧瞳說,“他們不是在嚇唬我們,他們不唱,魂魄就散了。”

    “能說說,陰伶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嗎?”

    “為了對付當年的那個陰伶,我查過了很多相關的資料。”我開始對鄧瞳說起來:

    中國古時候,各個地方就有唱戲的,但是那時候唱戲的目的可不是娛樂活動,而是古老部落祭祀遺留下來的傳統而已。到了周朝,孔子就把古時候祭祀的傳統給整理成了官方的儀式。而其他的諸侯國,還是保留了他們的傳統,距離中原地區越遠的,就保存的越完整。比如我們現在呆的地方,就是楚國的地盤。

    是的,所有的唱戲的目的,就是和鬼魂打交道。到了漢朝,皮影戲也出現了,皮影戲的初衷,就是把死去人的鬼魂給拉回來,和陽世的人交流。這些形式,延續了一千年之後,才演變成了各種戲曲。所以,戲曲也有傀儡戲的說法。

    所以那些在唱戲的班子裡,在戲台上穿著戲袍,臉上畫的花花綠綠的,根本就沒法分辨出來那些是人,那些是鬼。那些戲台的班子,只要是有點出息的,其中一定有一個戲子,是鬼魂。戲班子把那個鬼魂給供的妥妥帖帖,為的就是讓參與到戲班子裡唱戲。這個傳統,知道的人並不多。拿京劇來說,民國前後出了很多名角,他們在後期都是請了陰伶。而且幾乎所有的名角都是深入簡出,為的就是保持自己的神秘,讓觀眾無法分辨自己和陰伶的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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