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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吧,走吧”金仲在拉我。

    守門人不說話,卻開始唱歌起來:

    “東邊一朵黑雲起,

    西邊一朵血雲開。

    誰個孝家開歌廠?

    引得四方鬼魂來。

    陰風慘慘開歌路。

    歌路開來嘴笑歪。

    起歌樓來紅滿地,

    搭歌台來白骨衰,

    ……”

    我一聽,呆住了,守門人唱的就是《黑暗傳》,一點不錯,可是唱詞,和我看的根本就不一樣。金璇子生前給我說過,“和守門人交流,必須要能背《黑暗傳》,可是現在守門人唱的《黑暗傳》,是《黑暗傳》嗎?”

    金仲把我拉著往回走,我不死心的大聲喊道:“是不是凡人過陰,終究一場空……”

    “住嘴!”金仲把我的嘴巴給堵上,“你還想不想回去!”

    樹林的蝙蝠鋪天蓋地的飛了出來,龐大吱吱聲,吵得我心神混亂。我下意識的把身上的布偶給放出來,可瞬間就被蝙蝠撕扯成碎片。

    “你作死啊!”金仲罵道。伸手扣住我的喉嚨,把我夾著往回走去。無數蝙蝠在我們頭頂飛來竄去。吱吱聲不絕於耳。

    直到出了樹林,我還聽得見守門人的歌聲:

    “四把尖刀在四方。

    一池黑水在高堂。

    打開東門好吃人。

    打開西門扯人魂,

    打開北門招夜叉。

    刑台搭在樓中央,

    上有白色人骨架,

    ……”

    金仲帶著我,飛快在坪壩上從原路返回。到了學校的教室。裡面的人都醒了。都擠在窗戶後面,看著對面北峰,北峰圍繞這一股黑色的妖氣。大家都默默不作聲。

    那股妖氣,不停的迴旋。我也分不清是蝙蝠還是什麼東西。

    那股黑氣,在北峰盤旋一會,飄到坪壩的上空,忽然一陣尖嘯,往下栽去。沒入了坪壩的下方。

    眾人都不做聲,悶悶的呆立一會。都回床睡覺。他們應該是知道,我和金仲剛才做了什麼,可是沒一個人向我們發難。

    我訕訕地想著,誰知道他們心裡打什麼主意。自己在翻了無數個身,之後,也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睡了好像沒多久,就有些道士起來做早課,我估計連五點都沒到。他們就開始起床折騰了。我煩得要死,把被褥翻過來,蓋住自己的耳朵。心裡盼望,做早課的快點完畢,別吵我的瞌睡。可是以事與願違,早課的還沒做完,又有幾個人起來,在門外吆喝著打拳。媽的太極拳不是講究調理呼吸嗎,怎麼打得跟殺豬一樣的動靜,估計打的不是太極拳。

    門外越來越熱鬧。因為起來的人越來越多。天蒙蒙亮的時候,除了我,所有的人起來了。我勉強賴床到了七點多的樣子。還是爬起來洗漱。洗漱完畢,一個村人帶我吃了早飯,然後把我往坪壩上帶去。

    大家都在坪壩的中間一塊空地上。這裡都擺好了一椅子,圍著空地,擺了幾排。坪壩已不是昨夜的那種神秘古怪的模樣。水渠里的水也看著清澈透明。看來到了白天,這個地方,和普通的農田沒什麼區別。若是不明就裡的外人,誰知道地下暗藏的兇險。

    各門派的道人,就稀稀落落的坐在屬於自己的位置上。幾個俗家的神棍巫婆,一點風度都沒有,還在磕著瓜子。

    我找到金仲,挨著他坐了下來。過一會董玲也來了,我招呼她坐在一起。

    從早上十點開始,就有人又開始陸陸續續的上來。這是沒有趕上昨天上山。今天早上上來的人。

    武當派來了個年輕道士,安安靜靜地坐著,跟我一樣,不和人說話。

    幾個穿土家族服飾的漢字也來了,這些人,我認得,是趙一二三十六歲生日裡,跳撒葉兒荷的幾個人,不知道他們戴了表演的家業沒有。

    還有兩個師徒關係的人,徒弟是個滿臉虬髯的莽撞漢子,師父白淨臉孔的六十歲樣子。

    接著來了個苗家的女子,赤腳空手。身上裝飾的銀器掛得滿滿的,走路叮叮作響。不用說,這就是放蠱的苗族人,可是她來湊什麼熱鬧。這女子雖然年輕,可是容貌,說實話,寬臉闊鼻,皮膚粗陋,談不上什麼美貌。我心裡想著,差點被金庸騙了,他書上的苗家女子,可是一個個美若天仙。

    時間要到中午了,我遠遠的看著一個人走來,以為是王八,近了一看,原來是個和我們差不多大年紀的青年,看摸樣是個醫生。我等得急躁了,王八難道不會來了嗎,又過了半小時。人來的更多了,就是沒王八,今年來的人多。空地上的椅子都不夠人坐。來的晚的,已經鋪報紙坐在地上。

    除了我和幾個少數的年輕人,看樣子,大家都是熟人。場地上,很快就自然的分成了幾十個談話的圈子,所有人都三三兩兩的交談敘舊。當然還有看樣子是這裡的老熟人,也不說話的,比如那兩個古怪的師徒就不說話,那個放蠱的女人也不說話。

    我看見宇文發陳已經再往空地的中央走了。宇文發陳邊走邊看表。他應該是在算時間。

    宇文發陳,站到群人的中間,大家都沒注意,人群仍舊嘈雜。這時候,宇文發陳腳下的土,忽然開始翻動,然後鑽出個綠色的精幹,這精幹剛冒出頭的時候,很細,在地面上,斜著延伸兩下,猛然就變的粗了,接著朝天猛長,又吐露出一個蓓蕾,霎時嫩黃的花苞綻放,一朵蓮花開放,白色蓮花的精幹往上抬了一米高,宇文發陳穩穩地站了上去。

    我看呆了,這個窮鄉僻壤的一個村長,竟然也是個神棍!

    不對,是術士。能施展平地生蓮的絕技的人,可比一般的神棍要厲害多了。

    宇文發陳的身體,立馬就高出眾人很多。大家看到他這個樣子,都回到了自己原來的位置。瞬間,場上鴉雀無聲。宇文發陳,做了個個長揖,做的時候,蓮花慢慢轉動。被敬拜的下輩,紛紛起身跪下叩首回禮。平輩都是作揖回禮。有幾個枯皮鶴髮的老者,只是點頭。

    我看見金仲是平輩還禮,我也學著金仲的樣子回禮。

    “一氣化三清。”宇文發陳開場說道:“白藕青蓮本是一家。天下道門各派,都奉道德南華為尊。今日在七眼泉一聚,實乃盛事,是七眼泉的幸事……”

    我聽宇文發陳這麼說,我覺得他說的好假,大家來七眼泉,不就是盯著過陰人的位置嗎。他何必說得這麼冠冕堂皇。

    “今年的情況特殊。我就長話短說。”宇文發陳說道:“我們也不囉嗦了,大家認為那個門派可以有資格舉薦過陰人,就說出來吧。”

    眾人仍舊沉默。我明白了,來的人,有的是衝著過陰人的目的來,有得卻不是,由於過陰人的地位非同小可,很多道門中人,都來選舉,當然是有其目的。巴結奉承也不一定。

    我看著他們的神色,和漫溢出來的情緒,發現自己好傻,原來很多人知道自己是選不上的,他們來的目的,就是為了推舉對自己最有利的那個門派。這樣一來,小門派根本就沒有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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