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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偷就回答:“沒有吃,倒是被狗咬了一口。”
打喪鼓的老頭就點頭,“那也一樣,你身上有狗的氣齁(宜昌方言:氣味),被朱倌記住噠。”
小偷知道這事在自己身上脫不掉關係了,只好問老頭,“那怎麼辦?”
“朱倌給別人辦了一輩子葬禮,當然希望自己死了也有人給他辦一場,我們幫忙都沒什麼,就是你火背,他缺個送終的,臨死前就看到了你一個人。”
小偷想了一下,然後說:“那我也認了,就給他當一次孝子。”
幾個人就同時點頭,這件事就只能這麼處理了。
小偷又說:“撞他的車,估計是個雙排座,白色的,知道是什麼車型了,應該好找一些。”
廚子就給警察打電話,把這個情況說了。
於是幾個人就跟火葬場的人說,“那就先把這個人的屍體火化了,在把骨灰帶回去,辦喪事、上山。”
火葬場的人就把朱倌停屍的車子推到火化爐前,裡面準備好了,就把屍體往裡送,可是朱倌的屍體,肩膀卡在擔架和火化爐的入口之間,工人來了幾個去搬,屍體卻重得很,搬不動。等其他人都上來幫忙搬動了,火化爐卻出了故障。還是燒不成。
“朱倌是當了真了,還要個乾女兒來送他。” 打喪鼓的老頭就說,“你有沒有結婚,把你媳婦喊來就行了。”
小偷就說:“我窮的叮噹響,哪裡有媳婦。”
“朱倌還要個乾女兒送終。”老頭說,“你找個認識的女的給他送終吧。”
這話說的輕巧,可是那個女的,會無緣無故的去給一個死人做干姑娘啊。就算是這幾個和朱倌有交情的人,也都不可能去找一個女人來做這個事情。
商量半天也沒結果,小偷突然就覺得腳板疼的厲害,然後脫鞋一看,腳背上全部是青一塊紫一塊的,把褲腿提上來,小腿上也都是青斑。
本來小偷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這一看,按照醫學說法,就是敗血症的前兆。在朱倌的幾個幫手來看,這是朱倌給掐的。
小偷慌了,想來想去,就想起了缺心眼的孫六壬。
火葬場距離金東山不遠,於是帶著這群人到診所里來求孫六壬。
然後就是我看到小偷到診所里來的狀況。
我聽了小偷說了這些話,心裡在想,其實這個事情,對我來說好辦的很,可是這個小偷實在是讓我太厭惡了,就是不想幫他。而且小偷也不知道我的身份,就一個勁的求孫六壬,又是磕頭,又是作揖。
第71章 九色鹿(6)
孫六壬這次不再向上幾次那樣,傻裡傻氣的就答應了,而是看著小偷沒有回答。
小偷求了好久,孫六壬不答應,但是也沒拒絕。
然後我看見孫六壬在看向我了,我心裡就說,別找我,別找我……
“徐大哥,”孫六壬說,“這事我真的沒法做,剛好你能弄。”
我搖頭,“我沒把他打一頓就是非常夠意思了,怎麼可能去幫他。他說的那個朱倌是心愿未了,我去做是得罪人的。我不做。”
孫六壬就說:“你不幫這個人,他只怕會死的,我不能見死人。”
“他不會死。”我輕鬆的說,“他把那個朱倌的骨灰放在身邊,帶一輩子就行了。”
小偷身邊的那些人,這才明白過來,我是個又本事的人。就紛紛過來對我說好話,要我做個好事。那個朱倌一直就站在小偷旁邊,血淋淋的跟著小偷,我找看到了,我要拉人,也不是不可能。說實話,我心裡其實有點軟了,就是我前面的話說的太滿,現在找不到台階下。
隔了一會,我就說:“除非他把偷我們的錢還給我們,我就幫他。”
打喪鼓的人就問:“多少錢?”
“兩千塊吧,我也不多要。”
老頭子就從身上拿了幾百塊出來,可是其他的幾個人都不肯拿錢了,他們覺得這事本來是給朱倌幫忙,憑什麼給小偷還帳款。
然後幾個人就開始相互爭吵,我在一旁冷眼相看。
診所里吵得一團糟。
這時候,診所天花板上的日光燈管突然就掉了下來,砰的一聲碎在地上。
所有人都嚇了一跳,我也例外。
但是我看到孫六壬沒有動靜,她現在看著我,深吸一口氣。
接下來,診所里的座椅,裝藥品的櫃檯,還有掛在牆上的電視機,在一瞬間全部爆裂。診所里所有的物事全部,無論鋼鐵、玻璃、木頭做的東西,全部都碎了。
“你發什麼瘋啊!”我對著孫六壬大喊,“有你這樣的人嗎,我憑什麼跟著你一起去做傻逼啊。”
“你這個笨蛋。”孫六壬竟然開始哭了,女人真是難纏,明明是她在發脾氣,還不讓我說了還。
“你倒是說說我到底哪裡笨了,我他媽的寧願自己不吃飯,把錢給小偷,這個小偷明明就是把你當冤大頭了,你知道嗎,他就是看你腦袋缺根弦,故意訛上你的。”
孫六壬對著我喊:“你以為我真的是傻子嗎,我願意這麼做嗎?”當她說完這句話,我看到站在小偷旁邊的朱倌鬼魂立即消失了,化為烏有。
我見識了孫六壬的厲害了,這根本就不是法術,和道教佛教驅鬼鎮邪下蠱統統沒有關係,我根本就看不出來她用的什麼辦法。屋裡所有的鋼鐵物品都開始融化。
“你別他媽的嚇唬我,你不就是有這些個本事嗎,你不就是孛星嗎!”我怒極,對著孫六壬喊,“我忍你很久了,我管你怎麼鬧騰,大不了你這個掃把星把什麼東西都給毀了,你就舒坦了。”
孫六壬哭著說:“我從小就不能生氣,誰也不能得罪我,你以為是好事嗎,我從小就不能和其他人一樣,我要永遠保持開心,他們跟我說,千萬不能生氣,千萬不能小氣,發生什麼事情了,都要替別人想,他們還跟我說,我只要心裡想著別人的一丁點好處,就能把所有的事情看開。我從小到大就是這麼過來的,可是你為什麼偏偏要和我作對。你不就是個過陰人嗎,多大能耐啊,我都不知道我爹和他們非要看上你這個小氣鬼。”
“我小氣,我靠,你吃的用的,都是我安排的不是嗎?”我對孫六壬的顛倒黑白怒到極點了,“你他媽的還胳膊肘向外拐,偷我的錢,來給你做做人情。”
“不就是錢嗎?”孫六壬大喊,“老朱,把錢給他!”
“老朱?”我懵了,“什麼人?”
我面前立即飄出了一大筆錢出來,嶄新的一疊錢,上面還有銀行的綑紮紙條,看樣子有一萬。我拿到手上,可是這一萬塊錢立即燃燒起來,我忙不迭把錢給扔掉。
所有人看到我們兩個人在吵架,而且診所里成了這個樣子。都慢慢的向診所外挪動。孫六壬看樣子和我一樣也是氣急了。無處發泄,診所外路邊的一棵大樹連根拔起,然後倒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