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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午時。陽極而陰,也是他們在路上遊蕩的時候。一個沒了魂魄的植物人,對他們來說,是個極大的誘惑。
我只要兩個,兩個就夠了。
“你在笑什麼?”曲總問我。把我從思考中喚醒。
“沒什麼。”我說道:“我沒笑。”
“來,抽根煙”曲總給我打了一根黃鶴樓。
車過了小溪塔,中午的時候,就到了黃花。快要出黃花集鎮的時候,曲總把車停下,我問道:“怎麼啦?”
“沒煙了。”曲總遞給我一張一百的鈔票,“幫個忙,去路邊的商店買包煙,再買兩瓶水。”
我拿了錢,走到路邊,看到一個婦女在一個遮陽傘下,擺了一個攤子。我走到她跟前,買了一包黃鶴樓,兩瓶綠茶。等著那個擺攤的婦女給我找錢。
錢拿到手上了,看了看,對婦女說道:“你錢給錯了。”
婦女把錢拿回去,重新點了一遍,對我說道:“沒錯啊,找你七十六塊。”
我說道:“數目沒錯,但是錢是錯的。”
婦女捏著錢,把我看著,等了好大一會,才把錢給換了。
我拿著錢和東西,回到車上。把煙和綠茶放到駕駛台上。
“你在跟那個賣煙的說些什麼啊?”曲總問道:“裹(宜昌方言:磨蹭)了半天。”
我說道:“她開始給我找的五十的是假錢,我要他換。”
兩個人講著話,車開了好大一截。曲總,把煙一打開,嘴裡叫苦,“你淨防著假錢,就沒想到煙是假的吧。”
我說道:“我還真沒想到。”
曲總把煙盒一打開,嘴裡奇怪的“咦”了一聲。
我看到煙盒裡,且不說什麼真煙假煙,裡面根本就沒有捲菸。全是跟香菸一般粗細的香。
曲總罵道:“媽的,太過分了!老子現在回去找她麻煩。”
話雖然這麼說,可曲總看看後面的病人家屬,也只是嘴上罵罵咧咧一番。
不用說,綠茶估計也喝不成,曲總要把煙和飲料都扔到窗外,我連忙阻攔,“算了給我吧。”
“你拿這個東西有什麼用?”曲總問道。
“看著蠻好玩的,”我敷衍,“我拿著玩玩。”
我把煙盒中的香抽出一根,用打火機點了。扔到路邊。開過了七八里路之後,我又點燃一支香,扔到車外。
曲總問我,“你在幹什麼?”
我說道:“丟的好玩唄。”
“你在騙我。”曲總突然說道:“你當我真的不知道啊,沒得事做,燒香燒得好玩。”
“你開車,我幫你燒香。有什麼不好的。”我這也不算在騙他,“保佑你開車平安。”
車上有個植物人,我身上有個用筷子和稻糙編的小人,藏在腰間。這兩個東西,味道能飄出好遠。等會正午時候,我的動靜估計會有點大。我要先給點買路錢。
讓曲總掏錢,可不是我吝嗇,而是這個買路錢,必須要司機來給。
我不停的掏出手機看時間。眼看十一點就要到了。
曲總問道:“你急個什麼。我都沒急。你怕幾天趕不回宜昌啊。”
我沒說話。又把頭伸到窗外。看了看四周。車正在開一個上坡,已經開到半山腰。
正看著,曲總嘴裡突然喊道:“兔子,兔子。”
車子猛然加速,我連忙向前方的路面看去。果然路面上有個灰色的兔子在車前跑著,並且左竄右竄,但兔子就只是在公路上跑,不跑到路邊。
曲總的方向盤隨著兔子奔跑的軌跡晃動。臉上露出一點興奮。
我對著曲總一聲大喊:“別追!”
曲總沒聽見,我湊到他耳邊,又喊了一遍。
曲總猛的清醒。把車減速。
車後面病人的家屬,埋怨曲總起來。
曲總訕訕的說道:“我剛才怎麼看見兔子就想去軋呢。”
我安慰道,“正常的,很多司機走山路無聊,看見路上有兔子,就喜歡去軋。”
“然後這就翻了。”病人的一個家屬說道:“走山路的貨車,很多都是這麼翻的。那些在公路上跑的兔子,都是橫死的人化的……”
一席話,把曲總說得臉上治淌汗。因為曲總正在駕駛著車開始放下坡了,並且前方有個九十度的大彎。這種路上,把注意力放在兔子上面,會有什麼後果,曲總很清楚。
我把頭扭到後面,對那個家屬說道:“你知道這麼多啊?”
“我可沒開玩笑。”那個家屬說道:“我們山裡面經常翻礦車,很多司機都說是追兔子追翻車的。等翻了後,就看見兔子變了人樣,來掐脖子……估計能說這些的,都是命大沒被掐死的。”
我聽了他的話,心裡完全相信他沒撒謊。
因為,我看見,一個人影,已經站到救護車的車後廂,我也沒注意他是什麼時候上來的。這是個老頭子,穿著一身灰色衣服。
我對著他喊道:“喂,看過來。”
病人的家屬都問道:“叫我嗎?”
我沒理會他們。繼續對著灰色的老頭子說道:“你別惦記了。”
車裡的人,包括曲總,都把我看著。曲總說道:“瘋子,你怎麼啦。”
我現在沒時間跟他們解釋。
那個灰色衣服的老頭子慢慢轉過來,看著我。他頭頂上一個窟窿。但是已經沒有血跡了。臉上白白的,創口處的骨頭裂口也是灰白色。
“過來——”我說道。
他慢慢的走了過來。我嘴裡開始念驅鬼咒。用手點著他的額頭。
“你他媽的在幹什麼?”曲總猛的踩了剎車。車停了。
車裡的人都一陣搖晃。
那個植物人開始叫喚起來。他的家屬連忙去把他身體扶正。
我趁勢把那個灰色的鬼魂收到我腰裡的稻糙人里。
“你剛才用手指著空氣……”曲總質問我:“你到底在搗什麼鬼?”
我無法向曲總解釋,我腦袋反應太慢了。不能像王八那樣隨機應變。
我諾諾的說道:“剛才好像看到這個人站起來了。”手指著植物人。
“你這人怎麼能這樣!”病人的家屬對我罵道:“拿病人開玩笑。”
我連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曲總說道:“幾年沒見,怎麼變得古里古怪的。”
我還在向家屬陪不是。躺在擔架上的植物人剛好嘴裡開始叫喚起來,呻吟一聲比一聲痛苦。這人雖然沒了思維能力,但是還能感知痛苦。他的家人連忙去照料。
十一點左右,車到了這家人的屋外。我看了這家的房子,心裡想到,原來世間的任何人和事物,都或多或少的有所聯繫。表面看來不相干的人和事,總會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聯繫。例如這家人,雖然我已經不認得他們,但我小時候,卻是和他們打過交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