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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的!不是聽弦嗎!怎麼我能看見。
我看見了,那個刺殺韓王的聶政,看了看身前韓王的屍體。默然把身上的另一把匕首拿出來。宮廷里無數的衛士都沖了進來,把聶政看著,眼見就要把他斬成肉泥。
可是那些衛士,都不能近身,到了聶政十步開外,都沖不動了。無數鬼魂都圍繞著聶政站立,擋著那些衛士。
宮廷里一個大臣模樣的人走了過來。和聶政對峙著。
聶政所御的那些鬼魂漸漸開始消散。
聶政說道:“你還是沒能阻擋我。”
大臣說道:“你的傳人,在那裡?”
聶政對大臣說道:“他會找你的。你也永遠不會知道我的身份。”
聶政慢慢的用手上的匕首開始割自己的臉皮,邊動手,邊對大臣說道:“你多次阻撓我報仇,我這一派,不會與你干休。”
大臣說道:“好,我等著。”
聶政開始斬斷自己胳膊,身邊的一個鬼魂接過匕首,把聶政的另一個胳膊也斬斷。拉著聶政的魂魄,漂然離去……
我忽然意識到一點,我怎麼能夠聽得懂他們的語言,他們可是兩千年之前的古人啊,我突然明白了,他們其實並沒有說話,他們交流的方式,就是我所具備的能力,不需要語言來表達自己的意圖。就和我金仲之間一樣。
怪不得趙一二和王八永遠都學不會聽弦。
我又看到陳平追隨劉季,雖然和張良一樣,都是道家,但陳平卻從不和張良交善。亂世之中,兩人都勉力輔佐劉季,互不爭鬥。可是在呂后當權,陳平一而再再而三的為難張良,他想借呂后之手,除掉張良。張良辟穀,呂后卻強令張良飲食。張良一派式微,陳平獨掌朝政,詭道之盛,莫過於此。
但最終,詭道漸漸泯於民間。而道教在數百年後橫空出世。詭道如同一個幽靈,兩千年來,游離於道教之外。長時間默默無聞,但每隔亂世,就有詭道門人跳將出來。
我一直想知道的東西,現在都明白了。
我心情說不出的怪異,拿著收音機回到房間睡覺。
可是睡了一會,我聽到隔壁的房間裡又咚咚的想起來。趙一二到底在幹什麼,聽聲音,好像在屋內釘釘子,大半夜的釘什麼釘子啊。接著又是房間裡拖動家具的聲音,那些腐朽木頭,在地上咯吱的摩擦聲,聽得我心煩意亂。
我知道這些聲音,不是趙一二弄出來的。我現在很想知道,到底什麼人,在纏著他。
我突然想起了,金旋子對我講的話,聽弦也是算術,並且是通陰的算術。我又打開了收音機。一聽到收音機里的琴聲,我腦海里就忍不住計算起水分。
我從床上跳起來,跑到趙一二的房間,看著我計算出來的方位,手一指,“是不是你?”
那個黑影終於顯出形狀。他放下趙一二。對我看著,嘴裡陰惻惻的笑著。
我明白他的心思:他不會幹休,他甚至在威脅我。琴聲變了個調子。我瞬間明白了,黑影下個方位會走到去我前方兩長四尺的地方。
我能算到他下一步到那裡,對付他豈不是容易多了。我眼睛看著他將要走到的地方,心裡想著該用個什麼方法燒他。
他看見我的目光所在,警覺了。站著不動。
“師父竟然這麼對我!”我聽見黑影的怨念。我頭有點昏,他在說什麼,師父!
我的聽弦的入門本事是金旋子教的。
他是金旋子的徒弟。
他走了。
趙一二現在的身上是一個一個的窟窿,但是都流不出血來。是啊,都不是用陽間的利刃敲出的傷口,這麼能夠流出血來。
我把昏厥過去的趙一二扶這坐起來。找出那個域山和尚留下的藥丸,又給他餵服了一顆。趙一二半響才緩過氣來。
“他纏你好久了?”我問道。
“從神農架就開始了。”趙一二說道:“他一直在等著我,等著我散功,等著我失魂。”
“他怕王八。”我說道:“所以在木魚的時候,跑了。”
“哼哼,王抱陽還奈何不了他。”趙一二說道。
我懂了,他怕老嚴。
王八對自己太有信心了。是啊,當一個人突然得到自己夢寐以求的東西,難免會有點大意的。他倒是安心的走了,卻把這個難題留給我。媽的!
我想趙一二問道:“那個鬼魂,是金師傅的徒弟嗎?”
趙一二沒有正面回到,而是反問我:“你沒聽到我叫金仲是金老二嗎?”
“我怎麼知道金老二是他的外號還是排行啊?”我委屈的說道。
“他姓楚,是我師兄的大徒弟,我們都叫他楚大。”趙一二說道:“九三年,我剛出道,看不過他的作為,騙了師兄的螟蛉,把他給懲治……後來他在牢房裡,自己上吊死了。吞了十一支筷子,再上吊……他還真是恨我……他說他修煉的法門是詭道祖傳的方法,有幾任螟蛉執掌,都曾煉過,為什麼我要針對他……”
趙一二昏昏欲睡,對我說道:“我累了,你自己看。”
趙一二的意思很明顯,他的記憶向我敞開。
我渾身戰慄,我探知到了,不僅有趙一二的記憶,還有那個楚大的記憶:楚大在刨著一個墳墓,刨土的動作非常熟練,可是他不是盜墓賊,他刨的墳墓是個普通人家的墳墓,而且是個新墳,新墳上沒有雜糙,在夜色里,仍舊能看見墳上培的黃土。楚大如同一個鼴鼠,鑽進墳墓。楚大又出來了,他拖著一具屍體。他瘋狂的撕開屍體上的衣服。
那是一具年輕的女屍。
楚大的動作詭異有瘋癲,臉上的表情無比可怖。
天上的雷聲隆隆,從天際穿了過來。
我啊的叫了一聲,把身前的趙一二狠狠的推開。我對趙一二喊著:“你們詭道,到底是個什麼邪教?為什麼允許這種傷天害理的修煉方法存在!”
趙一二說道:“他在荊門被我逮住了。離一百個,還差十二個。”
“他是人嗎?”我問道。
趙一二沉默半響,說道:“當然不是……”
正說到此處,頭頂的瓦突然想起一陣噼里啪啦的爆豆聲,我心想,天氣還真怪,說下雨就下雨,來的好快。可是我淨聽見雨點打在瓦上的聲音,卻聽不到山鄉里下雨落在曠野上的沙沙聲音,甚至也聽不到隨雨而來的風聲。頭頂簌簌的落下灰來,迷了我眼睛,我揉了一會,勉強睜開眼睛,看見趙一二又被上身。
趙一二的眼眶在睜大,表情漸漸凝固,楚大又折回來了。
我手中的收音機開始放出音樂,不是金旋子放給我聽的古曲,變了個曲目,曲調柔和的多。我沒什麼閒情雅致去欣賞曲調,耳朵隨著曲調的變化輕輕顫動,我在努力捕捉曲調的音律,將每一個音階和心中計算的水分對應。可惜我對音樂沒有任何興趣,不然,會容易得多。
我現在可以清楚的看到楚大在什麼地方。楚大現在就趙一二的胸前蹲著。好奇的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