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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邊罵著自己,側著身子,斜靠著棺材,慢慢把手伸向老婆婆的那張嘴,手臂抖動得厲害,對不準屍體的嘴巴。慢慢的手指就觸碰到屍體的嘴唇。我把頭扭過,不敢再看屍體。脖子揚著,看著堂屋的櫞子。
“我激動的把冰箱的冷凍櫃打開——整整兩盒牛奶冰棒,已經全部凍好了,我開心地拿出來一盒,用力抽出一支,放在嘴裡——味道真好啊。‘少吃點,別拉肚子。’老媽在一旁警告我。我才不聽呢,我要把這兩盒牛奶冰棒一口氣吃完。可是怎麼啦,我的手凍在做冰棒的鋁盒子上了。好涼好涼,涼的徹骨。”
我幻想不下去了,因為我的手已經伸進了老婆婆的口裡。我的手伸不下去,舌頭太突出,把喉嚨堵住。我只能把舌頭往腮邊推擠。
“月光柔和,清風吹拂,我把袖子抱在懷裡,袖子靠著我胸口,袖子的臉在月光的輕拂下,太漂亮了,漂亮的完美,特別是那嘴唇,紅艷艷的嘴唇,微微的翹著。我把低下頭,把嘴湊上去。兩個人的唇,柔軟的觸碰,我快樂得頭暈目眩。”
手又探不下去了,喉嚨太窄,死死的低著我的手背,顎骨生硬,壓的我手生疼。“用力點!”老者在一旁大喝,把我從初吻的回憶中拉回。
“我對捷說,‘我沒試過……’捷的表情羞澀又放蕩。捷的身體白皙、光潔、柔軟、青澀、火熱、抽搐……”
“哞——”我嘴裡嗚咽地發出一陣悲鳴般的痛苦叫喊。
我的手腕被老婆婆的嘴巴咬住了。
我蹦了起來,發狂地手臂甩著,可就是甩不掉,屍體的頭顱還緊緊箍在我手臂上,隨跟著我手臂的揮動擺來擺去。怎麼一具屍體也有百把斤重,我嚇極了,但也沒能力甩掉屍體。倒是把屍體甩得在棺材裡咚咚亂撞。
老者向我喊:“莫動!莫動!”
立刻有人把我胳膊摁住,老者捧住屍體的頭顱,慢慢地往下扯。這個時間過得好漫長,我覺得自己要死了,眼前一陣一陣發黑。
總算是手從屍體口裡抽出來了,我馬上向屋外跑去,只跑了幾步,就渾身癱軟,摔在地下。有人扶我,被我推開。
我哇的哭起來:“老子不幹了,老子不幹了。”我實在是嚇的太狠了,顧不得什麼,就是吼吼的哭,不願意幹下去。鼻涕眼淚糊了滿臉。
這時候,屋內的所有人,除了那個會走陰司的老者和死者的老漢,他人都齊齊的跪下,老婆婆的子女,竟然磕起頭來。
我還在極度的恐懼中,嘴裡喊著我自己也聽不懂的語言:“因某比米米索寞……盡歸看目連……四散枝骨死綿……行短路……”
旁人見我說起胡話,也嚇的不敢接近我。那老者,站到我面前,打了我兩記耳光,才把我打清醒了,心神才安定。
老者沉著臉說:“給他喝碗薑湯,放蜂糖。”
喝了薑湯,我才把這口氣給換過來。
老者對我喝道:“叫你莫怕,你慌什麼!”
“你騙我,”我指著老者說:“這事沒你說的這輕巧。你告訴我,你的手臂到底怎麼變成這樣的?”
老者沉默了,又說道:“不管怎樣,你還是要把這事做完,你不能停了,不然更慘。望老太爺已經被驚動了。你必須把那東西毆(宜昌方言:掏)出來。”
老者給了我一塊東西,讓我含著,是個噁心的植物精塊,含在嘴裡一股很沖的怪味。卻讓人的頭腦很清醒。又讓人有點飄飄然的感覺,內心的害怕減弱了點。
我再次鼓足勇氣,走到棺材旁,把手猶豫地餵向屍體嘴巴。死就死吧,過了這關,我這輩子都不去招惹這些邪事了。
老者拿出兩根銀針,分別在屍體的耳根下,扎進去一根。對我說:“不會再闔上了。”
這次手往喉嚨里探得順利多了。屍體喉嚨冷冰冰的,而且乾澀。我也不敢再胡思亂想些開心的事情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心裡突然堅定,就想快點把那戒指掏出來。
我的手指尖,突然觸到一個硬東西,我興奮起來,“我摸到啦。”
“快把他毆出來!”老者很緊張。
我的指頭關節一勾,觸碰那個金屬東西的面積更多。可是,那個東西還是邪性啊。我把老者看著,是不是又被他給騙了,或者是這老狗日的根本就是一直在騙我。
我手指感覺到的東西很堅硬,而且有稜有角,邊緣處颳得我手指疼。
戒指應該都是圓潤光滑的表面啊。怎麼會這樣!
我顧不了這麼多了,手又往喉嚨里伸了一小截,兩根指頭夾到了那金屬玩意。
老者急切的問我:“捏到沒有?”
“捏到了……哎哎……怎麼回事?”我喊道:“那東西會跑!”
那金屬東西竟然在我的手中掙扎,掙脫了我的手指,向食道的深處鑽去。我心橫了,猛的把手往裡面杵進一截,手肘沒入屍體的口中。
我一把將那金屬怪東西給抓住,牢牢握在手中,無論那鬼東西是什麼,我也不放鬆。我也能肯定,那鬼東西不是戒指。因為它還在我手心裡掙動,硌得我手心一陣一陣的疼。那東西是活的。
我現在沒那麼害怕了。
當我手把那鬼東西捏住的時候,我就不再怕了,恐懼來源於未知,但我現在什麼已經都明白。我的確有走陰司的潛能。
我看見靠近門檻的那個十幾歲的小孩,站在稻場上對老婆婆說:“我學費掉了,不敢跟我媽講。”老婆婆說:“你要相信耶穌哦,要多少錢。”
王波伢子,你這個小日白佬。我下意識地抑制住說話的衝動,現在絕對我不能出聲。
我開始把手臂從屍體口中拔出。
眼睛慢慢掃過眾人。
我看見了周老二的媳婦對老婆婆說:“我打麻將把錢輸了,你兒借點錢我去買點飼料,我把雞蛋賣了就還你……”
向春,你賣雞蛋的錢呢?我差點脫口而出,隨即把牙關咬住。
“我兒子生病了,差點錢打針……”
你也是騙子,望開貴。
還有望開喜,還有胡桂花,還有黎保伢子……
他們現在都在靈堂,齊齊的跪在我面前。我把他們一一看過。他們看見我的模樣,都嚇的發抖,向春的還尖聲乞求:“大媽,我錯了,我錯了,我現在就把錢燒給你。”說畢,掏出幾張10元的鈔票,惶惶的在棺材前的火盆里燒了。
我終於把手從屍體的嘴裡抽出來了,拳頭握得緊緊的,手臂和拳背上血肉模糊。靈堂里一陣腥臭。老婆婆的屍體,七竅,流出血來,一點一點的往外滲。
老婆婆的兒子也嚇住了,坐在地下,往後退。
望開仁對他媽說道:“憑什麼只有我一個人供你吃供你喝,你的錢又沒有隻給我一個人。”
“你是我兒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