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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道前方的石壁開始壓下來,那些拉縴的鬼魂,都移動到了古道旁邊的石壁上,他們勉力拉動繩索的舉動,現在看得清清楚楚,每一個鬼魂都身體扭曲,又無法擺脫身上的縴繩,只能一步步的向前爬行。他們哭號的聲音,已經聽得清清楚楚,讓人不忍。
我自己看了看,發現拉縴的鬼魂,不是攀附在石壁上了,他們的腳下有一些從石壁伸出來的木頭,木頭很短,也是腐朽不堪,我都已經看見有幾根木頭因為自身的腐朽而掉下來。
孫六壬顯然已經被拉縴鬼魂的哭聲給徹底感染了,就在這個時候,鬼魂的哭聲突然全部停止。停歇一會之後,鬼魂同時發出了有節奏的號子聲。這種川江號子,我曾經在電視上聽說過,可現在從一群鬼魂身上發出來,我再也無法忍受。
我對孫六壬說:“沒有他們的幫助,我們會很慢,而且很危險。”
“試一試吧,”孫六壬望著我,“我寧願試一試。”
不用孫六壬懇求我,我也已經做出了決定。我走到木船的右前側,深吸一口氣,把縴繩解開。
縴繩一旦脫離的木船,牽扯鬼魂那端也就自行的鬆開了。
木船沒有了縴繩的牽引,立即向下游漂去,我和孫六壬把手牽在一起,一起跳入水中。地下河的河水冰涼刺骨,我身體立即凍僵,在水中很難伸展四肢游泳。我都是這樣了,孫六壬應該比我更加不堪。
我極力的拉著孫六壬向旁邊的石壁遊動,很快就精疲力竭。這下好了,因為自己的一時惻隱之心,把我和孫六壬的命都要給丟在這裡。我心裡無奈的想了這麼個念頭。
一隻手伸在我們面前,已經被河水嗆得七葷八素的孫六壬下意識的把自己的手伸向那一隻手,以求幫助,但是孫六壬的手和伸在我們面前的手,明明接觸到了,卻又相互對穿而過。孫六壬不死心,又把手伸過去,但是結局仍然一樣,那隻似乎是要營救我們的手掌,就是一個虛無的幻象。孫六壬絕望了,我把孫六壬的胳膊死死勾住,另一隻手伸到了營救我們的那隻手掌上。
我能抓住,那個已經半腐爛的手掌把我的手緊緊握住,我和孫六壬被帶到了石壁旁,在這個過程中,我能看清楚,是剛才拉縴的鬼魂,手牽手,連成一長串,浸泡在江水裡,把我和孫六壬解救過來的。
他們還緊緊的貼在石壁上,讓我們踩著他們的肩膀登上那些從石壁伸出來的短木樁——腐朽的拉縴棧道。
我孫六壬無法在鬼魂身上借力,我把孫六壬背在身上,腳踏這鬼魂的身體,勉強爬上了棧道。
那群鬼魂的模樣,我都看的清楚,要麼是腐朽到了白骨森森,要麼是身體腫脹浮大,他們一一在我身前走過,慢慢潛入了河水裡。
最後一個鬼魂,還向我拱了拱手。我心裡一陣酸楚,都有點恨自己沒有早點放開他們。
這是古道里鬼魂拉縴的棧道,無窮無盡的木樁橫在石壁之外,向前延伸,中間還有空缺。我和孫六壬面向石壁,手指緊摳著凹凸的石壁,腳下慢慢的移動,走過一根又一根的木樁。
為了緩解孫六壬緊張,我對孫六壬說,“知道哪些鬼魂是什麼人嗎?他們本來是三峽里的縴夫,墮入江水中淹死的鬼魂,生生世世的在古道里拉縴。”
“你放過了他們,”孫六壬說,“我沒想到你這麼快就願意了。”
“那又能怎麼樣?”我哼哼一下,“你都在求我了。”
孫六壬抿嘴笑了笑,讓我有了點自豪感。
走棧道比木船要兇險多了,我和孫六壬走了一段之後,發現前方的空間再一次開闊,地下河流就是這樣,不停的在狹窄、寬敞的空間裡流動。
現在棧道的位置又慢慢的向上,我和孫六壬爬行到了石壁的高處,連下方的流水聲都聽不見。這個時候,我發現我們腳下踩的棧道,已經不是由木頭構成,而是非常奇怪的東西,非金非木,但又十分堅硬,我想了很久,才明白,這是一幅巨大的魚骨,魚身有嵌在我們身旁的石頭裡腐爛,身體伸出石壁的那一側,就露在外面,作為了棧道的樁子。不知道這是一條多麼大的魚,身上骨頭竟然能延綿這麼長的距離。
我看見孫六壬在四處張望,於是問她:“你在找什麼?”
“這個地方,”孫六壬回答我,“在地面上應該是石牌的那個村子的下面了。”
“對啊,”我拍了拍腦袋,“就差不多在這裡了。”
隨即我就明白一點,在前幾天,王八帶著我們,開啟了古道的一個閘門,是當年張光壁作為招魂師,設下的那到閘門。我想起了,在村子學校教室里的那個坑洞,心裡很好奇,現在我們從地下來看那個坑洞,會是一個什麼樣的情形。
棧道繼續向前延伸,越來越高。幾乎到了石壁的頂端。
然後我們看到前方的空間猛然閉合,古道在這裡變得非常狹窄,只有幾米寬了,這是一個在地下的一線天岩石fèng隙。
現在我能明白為什麼閘門在這個地方了,這個一線天的下方一定是非常的深,古道的河水就在fèng隙下方流淌,我們所在的這一段古道,實際上是一個很長的水潭,積聚了來自上方的河水。在狹窄的石頭fèng隙之間,就是設置閘門最合理的位置。
魚骨的棧道到了盡頭,一張猙獰的魚頭骨,伸在fèng隙的前方,嘴裡滿是牙齒,我和孫六壬在魚骨的嘴裡慢慢爬過去,我很擔心魚骨會承受不了我們的重量而掉落下去。
前方棧道的木樁就一根根的橫亘在狹窄的fèng隙高處,形成了一個走廊,我和孫六壬終於不再顫巍巍在危險的棧道上行走了,這裡相對安全很多。
我和孫六壬仍舊謹慎的慢慢行走,害怕腳下的木樁會隨時掉下。不過這個擔心應該是多餘的,fèng隙越來越狹窄,現在我們行走的地方,伸展雙臂,手指都能觸碰到兩邊的石壁。
“就是這裡了。”孫六壬對我說。
我也看到,前方的石壁兩邊各自有一個鯉魚的雕塑,鯉魚的嘴裡各自吐出一道水流,兩道細細的水流交融在一起,看著十分精緻。很難想像,這個閘門在解開之前,是個什麼壯觀的樣子,以至於把古道都給封閉住。我唯一能想到的是,當年張光壁在這裡,封閉閘門的時候,鯉魚可能會化龍,至於化龍之後,它們嘴裡吐出的是什麼樣的東西,以我的想像,完全無法得知了。
我和孫六壬走進雙魚雕像,看見兩道水柱交融碰撞地方,始終有一個圓形的珠子,穩穩的在水柱交匯的中間,在水流的衝擊下保持著懸浮的狀態,並不下落。
“讓我們猜猜,”我誰孫六壬說,“也許這個定水珠,就是閘門。”
孫六壬一把把我拉過去,“別瞎猜了,這些東西,不是我們能夠控制的。”
當我和孫六壬從鯉魚突出的水柱下鑽過後,我看見了前方的一個場面,不禁忍不住對張光壁十分的佩服,因為,他當年設下的轂,起到的作用,實在是太牛逼了。
第95章 靈村下(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