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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八說:“你個二球還犟,這個事情還不明白嗎,那裡什麼邪事,你狗日的,叫你讀書,你非要去放牛。”
我喊道:“你再跟老子打馬虎眼,老子就不跟你回去幫你忙噠。”
王八說:“你所說的阿金兩句話,坎大豬和無半撇是福建話是不是?”
“是啊”
“那好,我告訴你,你講的那些鬼話,的確不是福建話,但和福建話有關係。”
“你聽得懂啊!”我真的有些後悔沒早點問王八了。
“聽不懂。”
“媽逼的你聽不懂,在老子面前拽個什麼!”
“我是聽不懂,但我知道,你說的話,肯定是跟福建話差不多,福建話也分很多種類,你說的那個福建人也許是真的聽不懂你說的話。”
“那他媽的聽了打我幹嘛。”
“我都說了有可能你說的不是福建話,但和福建話有點關係,你在聽什麼,你耳朵長著出氣的啊。”
“你在逗老子玩是不是,什麼又是又不是的。”我暈了,被王八說的二黃八調。
“福建話是漢語最古老的語言,”王八頓了頓,“我們現在講的是變化了千百年之後的漢語。雖然都是漢語,但發音已經完全迥異。”
我身上一陣冷氣冒起:“你是說,我聽鬼講的語言,是古漢語。從福建傳過來的古漢語?”
“不是。”王八皺著眉頭說:“正好相反,福建的古漢語是從我們這邊傳過去的。”
“而且很古老了。”
“應該是的。”
“比福建話還要古老,所以阿金聽不懂……”
“你變聰明了嘛。”王八雖然在笑,但氣氛卻變得更陰鬱,“古漢語在福建也會演變。”
“古老的語言,只能一種人會講……”
“不是人會講。”王八糾正我:“是鬼會講,而且是存在了很長時間的鬼。”
“鬼講出來的話……”
“肯定不是好話。”王八幫我接上。
“所以阿金也聽不懂,但他知道不是好話。”
“因為,他曾經聽過。”王八接著說:“我想,他以前聽到的時候,受了很大的刺激。所以他犯病了,才打你。”
“也就是說,”我說道:“那些話,是……”
“邪咒!”我和王八同時想到。
這種對話,我當年和王八經常發生。我們兩個常常就在某個晚自習,在圖書室里,坐在桌子上討論一些古怪問題。旁人都聽不懂,把我兩個當瘋子,在胡言亂語。
跟從前一樣,兩個人對這件事情慢慢地梳理。
“漢語的文字兩千年來,從小篆之後,沒怎麼改變。”王八這方面的確很強,他接著說:“可是古漢語的發音,肯定已經變得面目全非了。”
“是現在的新漢語發音變得面目全非才對。”我抓住了王八說話的漏洞,總算找到機會日噘他:“你個苕。”
“古漢語的發音,現代的人,誰也沒聽到過,所以也無法推測古時候究竟是什麼發音,有的學者根據文字上變革的蛛絲馬跡,推斷古漢語的發音,也只能推測到唐宋,更往前,就很難了。”
“推測到唐宋的語言發音,也不見得正確。反正那些教授有人發工資給他們胡謅,說什麼是什麼,一廂情願以為我們都會相信。”
“的確,聲音信息能被記錄下來的歷史太短,只有百把年,可文字和圖像卻一直能夠保存,信息基本不會丟失。古漢語真的是怎麼說的,誰也不知道,除非坐時間機器回到過去,去親身聽一聽。”
“可讓我聽到了。”我忍不住逞能:“而且我還會講——丟普……扣波……”
“停。”王八打斷我:“你剛才說什麼,再說一遍。”
“丟普……扣波……歹狗……”
王八做了個手勢,我停了。
“扣波……扣波……”王八沉著聲音說:“我聽過這個話,前年。”
“你怎麼聽到的?”
“我聽一個老道士做法事,在一個凶宅里說的。是一句咒語中的詞。”
“你知道什麼意思嗎?”
“知道。”
“什麼意思?”我看著王八的臉色,就知道這不是什麼好話。
果然王八額頭滲出汗,慢慢說道:“死絕!”
我無意識講的那些詭異語言,我雖然知道不是什麼好話,但反正不知道意思,也就懶得去體會其中意味。現在王八把那咒語的意思給說出來了。我心裡非常不好受。
僅僅只有一個詞,就是如此惡毒的語言。那其他一些話,不是更惡毒?我可不想自己會說的惡咒,連意思都不明白。於是和王八相互望了望。
從王八的眼神,我看到他和我一樣的期待:也想把阿金的事情搞清楚。可他的目的和我不一樣:他好學,喜歡窺探天下各種奇門法術。從望德厚的嘴裡知道,阿金和他老婆身上肯定有大問題。王八興趣很大,不用我提議,他也會去主動詢問阿金的。
晚上下班後,王八經我介紹,認識了阿金和他媳婦。
“我是瘋子請來給他驅邪的。”王八又在滿口跑火車,邊說手上還在比劃:“我看你們也有點問題,順便幫你們做做法事。”
這種毫無邏輯性理由,也虧他說得出口。我在一旁想著:傻子才相信你說的。
實際卻相反,阿金和他老婆聽了王八的一句糊弄,就馬上相信了。“師父,你真的會嗎?謝謝,謝謝。”
我就奇了怪,王八現在怎麼跟神棍一樣了,好會騙人。只一句話,就能把人弄的服服帖帖。我懷疑有蹊蹺。仔細瞧了瞧王八的手上,果然就捏了個八卦鏡在手上,這個王八,才幾個月不見,身上就開始配工具了。看來他是一門心思想當神棍。
八卦鏡很小,一寸方圓。阿金夫婦估計看見了鏡子裡面的東西,才相信王八的。我也很納悶,王八是什麼時候掏出來給他們看一下的。我還真的沒注意到這點。而且王八肯定也看出阿金夫婦心理上的弱點。
四個人吃了頓飯,來到阿金和他老婆住的地方,阿金和他老婆也住在商場裡,商場大樓其實沒竣工,還有一半的爛尾房,有的就便宜租給了商家租戶,當倉庫也行,住人也行。王八等阿金夫婦把一對兒女哄睡之後。開始裝模裝樣的做法事,至少我認為是在裝腔作勢。
王八現在裝備很齊。點了蠟燭,燒了清油。還有一個小銅鑼,他輕輕敲了敲。鑼聲普停,房間裡就很安靜了,不是普通意義說的那種安靜,而是那種類似於沉寂的安靜。
“瘋子,你把那些話,在說一遍。”王八現在是命令的口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