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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王八問道:“什麼意思?”

    “他還是最後一個真正意義上的過陰人。”老嚴說道:“四〇年他以一貫道領袖的身份在七眼泉成為道家的過陰人。本來你的師父趙一二九二年也能過陰,但是得不到天下道門的承認,所以一直都扳不倒張光壁。”

    王八說道:“你跟我說這些幹什麼?”

    “今年又是選過陰人的年份。”老嚴在神經質的敲桌子。

    “你要我去跟他一樣,成為一名過陰人……”王八明白了,“這樣,我才能兩界都能對付他。”

    老嚴說道:“以你現在的身份,勝算很大。”

    “什麼意思?”王八問道。

    “過陰人的人選的門派,都是經過天下道門推舉承認,再到守門人那裡得到認可。五三年是武當派,但是武當派推選的人選,沒有被守門人認可。六六年是青城的主持,也一樣。七九年是正乙推選的一個俗家弟子,也沒有過守門人這一關……”  

    “我師父是九二年……”

    “你師父雖然能過陰。”老嚴輕蔑的說道:“可是你們詭道勢單力薄,其它的門派都不承認你師父的過陰身份。我當初好言相勸,要你師父以我們機構的名義。可是他不答應。”

    “所以我師父一直都敵不過張光壁。”

    “所以你這次,要帶的人越多越好。人多勢眾。畢竟很多門派的長輩,都被我收攏。”

    王八問道:“守門人在什麼地方?”

    “這個,你應該知道……”老嚴笑道:“就在你的老家一個地方——七眼泉的道家聚會。”

    “每年的三月十九。”王八說道:“原來七眼泉的聚會,還有這麼個儀式,每隔十三年。”

    經過這次交談,王八每天都在研究所里,按著老嚴的安排,了解各個門派的道法。可是研究所里暗cháo涌動,人心渙散,王八也能看出來。  

    龍門的幾個老道士,紛紛向老嚴提出要告辭。老嚴好言相勸,這幾個老道士去意已決。然後其它幾個門派的幾個道士也紛紛要求回山。

    老嚴能勸就勸,不能勸的,就安排送行宴,贈送錢財給他們,好生安排。方濁的師兄也出嫁了,老嚴給她準備了一份豐厚的嫁妝。婚禮辦得喜慶熱鬧,日益冷清的研究所里,難得有件喜事。可是方濁在她師兄出嫁的那天,哭得一塌糊塗。

    老嚴在方濁師兄婚禮的晚上,要王八到他辦公室,王八知道老嚴有話要說。

    老嚴的辦公室里黑漆漆的,沒有開燈。王八也懶得開燈。老嚴天天晚上都是這麼一個人靜坐著。就坐在黑暗裡,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覺。王八知道,老嚴現在的日子很不好過。

    “龍門的那幾個道人。”王八說道:“估計是要轉投張光壁了。”

    “嗨。”老嚴說道:“人各有志,他們本來就和張光壁有很深的交情。”

    “那幾個正乙和全真年輕的道人。應該是看到我接班已成定局,不願意在這裡耗下去了。”王八說道。  

    老嚴又沉默起來。王八也不說話,心裡想著世態炎涼。老嚴做的也沒錯,這些看到張光壁的勢力興起,見風使舵,或是對王八上位心懷不滿的道人,就算是要走,老嚴仍舊對他們很寬厚。還不是在為王八收買人心,這些人以後也許會成為王八的對手,或者是站在王八和張光壁之外的旁觀者,留一些恩惠在這裡,不是什麼壞事。

    過了很久,老嚴才又說道:“你接班的事情,出了點麻煩。”

    “我看的出來。”王八說道:“不然你早就退休走了。”

    “上頭的人信不過你”老嚴說道:“因為你師父的關係。”

    王八哼了一聲。

    “還有,詭道的名聲不好,他們更希望我的接任者來自於勢力更大的門派。”

    王八說道:“你說服他們了嗎?”

    “這個不用說服,我堅持的事情,他們不敢太多干涉。”老嚴說道:“但你以後還要和他們打交道。”  

    “所以我自己要做點事情出來給他們看看。”王八說道:“不讓他們看扁了。”

    “這次你去七眼泉,用你詭道的身份,讓你們的門派揚眉吐氣一次。”老嚴說道:“不僅你要當過陰人,還要讓世上明白,你的師承,不是默默無聞的門派。”

    王八轉身準備出門。

    “你師父做不到的事情。我做不到的事情……”老嚴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王八打斷:“你不用激將我,你放心,我一定能做到。”

    三月十九這天終於到了。三月十八這天,我跟父母道別。說有工作有事情,要出去段時間了,也許以後回來的時間會越來越少,我現在也很難找個像樣的工作,你們在屋裡,也不要太擔心我在外面,……

    父母幹著要去上班,聽我嘮嘮叨叨的,覺得奇怪。老頭關門前說道:“你在外面上班努力點,莫跟以前一樣,找不到哈數(宜昌方言:形勢),現在工作難的找。”

    他們連我去做什麼工作都沒問。  

    找個也正常,從畢業來,六七年了,我換了無數的工作,他們早就見怪不怪。不把我換工作當個什麼事情。

    我睡了個懶覺,睡到中午才起來。然後坐車到西坪,已經是下午。

    我走在西坪的山路上,前方長長石樑盡頭,就是趙一二的棲身之處,無論身前,還是身後。這都是他的家。我記憶起趙一二剛失去法術,在這裡潦倒落魄,受盡楚大的折磨,縣裡官員的刁難的日子。心裡就陡得一陣雍堵,看著這些曾經熟悉的山石樹木,又升起了一股親切感。兩種滋味夾雜,鼻腔酸脹。

    我打算在去七眼泉之前,來拜拜趙一二。雖然他不是我師父,他也沒教過我任何法術。但是他在《黑暗傳》上的日記,無疑對我指明了一條生活道路,讓我知道,躲不過,就別再躲。他曾經經歷的生活窘境,是我的千百倍。

    他的這種情緒,也許就是我和他最相投的因素吧。

    我走得離趙一二的墳頭近了。看見一個年輕女人在趙一二墳頭燒紙。看到背影,我認出是董玲。我默默地走到董玲身邊,也跪下來,把手上的紙錢和香燭拿出來。董玲接了,替我點燃。

    紙錢燒盡,仍舊是一疊厚厚的黑灰在這裡。

    “趙先生看樣子拿不到這錢了。”董玲輕輕的說道:“嗨,燒紙也是白燒。”  

    “他本來就對錢沒什麼興趣。我們燒錢,也只是個心意。”

    “你說趙先生在那邊,是什麼樣子?”董玲的聲音飄忽,不知道是在問我,還是在自言自語。

    “他根本就沒在那邊。”我說道:“他死了。真正的死了……”

    董玲愣了好久,估計她沒聽明白我的意思。

    我主動問她:“你什麼時候下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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